第226章 母心见儿(2/2)
原来,所谓归途,不过是回到最初的地方,看熟悉的人,做熟悉的事,让麦香漫过岁月,把根扎得更深些罢了。
廊下的日光渐渐西斜,把姬昌的影子拉得很长,木杖头的麦穗雕刻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谁在地上写着不成句的诗。伯邑考接过太姒递来的麦仁汤,瓷碗边缘还带着灶火的温度,汤里飘着几粒新剥的山药丁,清甜的气息漫过鼻尖时,他忽然想起北海的寒夜——那时他裹着铁甲躺在帐中,听着帐外风雪拍打帆布,总馋这口热汤,馋得舌尖发颤。
“慢些喝,烫。”太姒用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汤汁,指尖带着麦糠的粗糙,蹭得他皮肤微微发痒。她的鬓角又添了些白,像冬雪落在枯草上,可那双眼睛亮得很,盯着他喝汤的模样,仿佛他还是那个捧着粗瓷碗、仰着脖子猛灌的孩童。
“娘,您还记得吗?”伯邑考放下碗,指腹摩挲着碗沿的冰裂纹,“小时候我偷喝您酿的麦酒,醉得在麦垛上打滚,您拿着扫帚追了我半院,最后却蹲在麦垛边陪我数星星。”
太姒笑出声,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说,星星是老天爷撒的麦种,等到来年,麦地里能长出会眨眼的麦穗。”她起身往灶房走,“我去把你带的‘灵秀麦’炒了,磨成粉,明日给你蒸麦糕吃。”
木杖“笃笃”敲着地面,姬昌挪到石桌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田垄图。“这是西岐近三年的麦收记录,”他指着其中一处用朱笔圈住的地方,“去年秋雨多,‘踏雪麦’倒伏了三成,你带的‘灵秀麦’若真耐寒涝,明年开春咱们试种两亩,成了就能在全西岐推广。”
伯邑考俯身细看,图上的墨迹有的浓有的淡,显然是随时添改的,纸边都磨得起了毛。他想起父亲年轻时骑着马巡田的模样,那时姬昌还不用拄杖,能一口气跑遍十里地,手里的鞭子一挥,惊起田埂上成群的蚂蚱。如今木杖成了他最亲的伴,可画田垄图的手依旧稳,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力度,比当年挥鞭时更沉。
“爹,北海的土壤偏盐碱,‘灵秀麦’在那儿长得好,未必合西岐的水土。”伯邑考指尖点在图上的低洼处,“咱们得先育秧,观察三个月,看看它的根系能不能适应咱这儿的黏土。”他说话时,窗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是浅?带着孩子们在晒麦场玩,此起彼伏的欢叫混着木锨翻麦的“哗啦”声,像串被风吹响的铜铃。
太姒端着炒好的麦粒从灶房出来,满院都是焦香。她把麦粒倒进石臼里,拿起木杵就要捣:“尝尝?这火候刚好,脆得能硌掉牙。”伯邑考赶紧接过木杵,“娘,我来。”他举起木杵往下砸,麦粒碎裂的脆响里,太姒的声音混着热气飘过来:“你走后,浅?常来帮我择麦,那姑娘手巧,学东西快,就是性子急,上次种错了麦种,蹲在地里哭了半宿。”
“她现在怎么样?”伯邑考问,木杵起落间,额角渗出细汗。浅?是西岐农官的女儿,当年他教她辨认麦种时,小姑娘总爱揪着他的衣袖问东问西,辫子上总系着根麦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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