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余烬(2/2)

林文斌冲过去想把她拽起来,却发现她的身体像焊在了床架上,皮肤烫得能煎鸡蛋。他看见她的连衣裙开始冒烟,布料下的皮肤泛起焦黑,而她的眼睛始终睁着,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

四、地窖里的真相

林文斌在床底找到个铁盒,是张雅藏私房钱的地方。里面没有钱,只有张照片和半张纸条。

照片上是张雅和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他们家的阳台,男人的手搭在张雅的肩膀上,手指上戴着枚银戒指,和林文斌在墓地见过的那枚一模一样——他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纸条上的字迹被火烤得发脆,只能看清几个字:七点财经频道,十一点阳台见,我会......

他突然想起,火灾前一周,张雅总是躲着他接电话,阳台的晾衣绳上总挂着件他从没见过的黑色外套。

林文斌再次去了后山的断崖,用撬棍撬开了水窖的石板。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涌出来,窖底积着半米深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件黑色外套,领口处别着枚银戒指。

他把外套捞上来,口袋里掉出个打火机,外壳上刻着个字。林文斌的脑子的一声——张雅的前男友就姓陈,三年前因为她结婚而消失了。

水窖的墙壁上有抓挠的痕迹,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土。林文斌突然明白,7月13号那天,张雅根本没在家,她在这里和陈姓男人见过面,或许是争执,或许是别的什么。

那被烧死在卧室里的是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水窖深处传来响动。林文斌举起手电筒,光柱里浮出一张脸,是张雅,她的头发在黑水里散开,像无数条水草。

你找到他了?她的声音湿漉漉的,带着笑意,他说要带我走,可我不想走......

卧室里的人是谁?林文斌的声音在发抖。

张雅慢慢浮出水面,她的身体开始变形,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淌,露出底下焦黑的肌肉:是我啊。她笑着说,露出被火熏黑的牙齿,我既想跟他走,又舍不得你......

林文斌突然想起消防报告里的细节:死者的气管里没有烟灰,说明在火灾前就已经死亡。

真相像把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脑子里——张雅和陈姓男人在水窖发生争执,失手杀了对方,为了掩盖罪行,她把自己的物品放在卧室,伪造了自己被烧死的假象,却在处理尸体时失足掉进了水窖。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被困在死亡瞬间的执念,是连自己都骗过的遗忘。

五、永不熄灭的火

林文斌把水窖重新封好时,天已经亮了。他回到家,张雅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我今天想去墓地看看。她说,喝牛奶的动作优雅得像从前,好久没去看外婆了。

林文斌的心沉了下去。张雅的外婆葬在城西的墓园,和他们埋骨灰的地方隔着三条街。

墓园里的柏树叶落了满地,张雅的墓碑前放着束白菊,花瓣上还挂着露水。张雅站在墓碑前,手指抚过冰冷的石碑,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和死亡日期。

这个人是谁?她问,声音很轻。

林文斌刚要说话,就看见她的手掌开始冒烟,石碑上的名字像被火烤过似的,慢慢变成焦黑色。张雅的身体晃了晃,连衣裙的裙摆开始燃烧,火苗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却没有烧出洞,只是在布料上留下圈圈焦痕。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笑了起来,笑声里混着灼烧的噼啪声,难怪总觉得冷......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林文斌想去抱她,却只抓住一把滚烫的空气。最后,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只在墓碑前留下件烧得半焦的连衣裙,和他埋进墓地的那件一模一样。

林文斌在墓园待到天黑,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张雅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文斌,我在后山迷路了,手机也没电......

他猛地回头,看见墓园入口处站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弯腰系鞋带,裙摆上沾着草屑。她抬起头,对着林文斌笑了笑,眼睛里映着远处的灯火,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林文斌的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摔得粉碎。他知道,从7月13号那个夜晚开始,这场火就永远不会熄灭了。每天早上,张雅都会在后山醒来,忘记所有事,然后走回家,等着被再次点燃。

而他,将永远守着这座烧焦的房子,等着她回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