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余烬(1/2)
一、灰烬里的指纹
林文斌在消防报告上签字时,指腹沾着纸页上未干的油墨。确定是张雅?他抬头看向穿制服的消防员,对方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
现场dna比对一致,消防员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开合,卧室的保险柜烧变形了,里面的钻戒还在。
林文斌盯着报告上的死亡时间——7月13日23点17分。那天他在上海出差,接到警局电话时,手机差点从32楼的会议室窗口掉下去。他的妻子张雅,那个总爱在睡前给他泡蜂蜜水的女人,被烧死在他们结婚三年的卧室里。
葬礼过后第七天,林文斌回到烧焦的房子。消防部门已经清理过现场,墙壁被熏成深褐色,地板上结着层黑痂。他走到卧室门口,脚踢到个硬物,弯腰捡起时发现是枚银质书签,是他去年送张雅的生日礼物,边缘还刻着她的名字缩写。
书签背面沾着半枚指纹,不是他的。指纹上蒙着层灰白色的粉末,像烧尽的纸灰。
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文斌的心跳瞬间卡在喉咙里——那串钥匙他明明和张雅的骨灰一起埋进了墓地。
门开了,张雅站在门口,穿着她失踪那天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上沾着草屑。她看见林文斌时笑了笑,像往常一样弯腰换鞋:我在后山迷路了,手机也没电......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眼睛盯着墙上的消防封条,眉头慢慢皱起:家里怎么了?
二、遗忘的伤疤
张雅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林文斌倒的温水,指尖在杯壁上划出圈。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发梢滴着水,落在连衣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不记得了?林文斌的声音在发抖,他数着她脸上的每寸皮肤——没有烧伤,没有疤痕,连她小时候被热水烫出的月牙形印记都消失了。
记得什么?张雅歪过头,脖颈处的皮肤白得像纸,我早上去后山采蘑菇,走得太远......
7月13号晚上发生了火灾。林文斌打断她,把消防报告推到她面前,你......他说不出两个字。
张雅的目光落在报告上,瞳孔突然收缩,像被强光刺到。她猛地站起来,水杯摔在地上,碎片溅到她的脚踝,她却像没感觉似的:不可能,今天才7月13号啊。
林文斌冲到日历前,红色的数字清晰地印着7月20日。他回头时,看见张雅正对着镜子发呆,她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又撩起连衣裙的袖子,手臂上光洁如初。
我的疤呢?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惊恐,我胳膊上有个烫伤的疤......
那天晚上,张雅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得不像活人。林文斌坐在床边,盯着她的后颈——那里本该有块被火舌舔过的焦痕。凌晨三点,他听见她在说梦话,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好烫......救我......
他伸手去碰她的肩膀,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被烫得缩回手。那片布料下的皮肤滚烫,像压在炭火上的铁块。
第二天,林文斌去了后山。张雅说她采蘑菇的地方有片松树林,他在那里找到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断崖边。脚印很奇怪,像是有人穿着张雅的鞋在倒着走,每个脚印的边缘都沾着黑色的粉末,和书签上的指纹一样,是烧尽的纸灰。
断崖下传来水声,林文斌探头往下看,发现崖底有个废弃的水窖,窖口盖着块石板,石板缝隙里塞着米白色的布料——正是张雅连衣裙上的料子。
三、重复的晚餐
张雅开始做奇怪的事。每天下午四点,她会准时走进厨房,做林文斌最爱吃的红烧肉,放八角时总要数到第七颗;晚上七点,她会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哪怕屏幕早就被火烧坏,只剩片雪花;夜里十一点,她会去阳台收衣服,站在空荡的晾衣绳前,对着空气说风太大了,衣服会吹跑的。
这些都是火灾前她每天做的事。
林文斌偷偷联系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记忆断层。可当医生提出要给张雅做检查时,她突然尖叫起来,把桌上的玻璃杯扫到地上:我没病!是你们都在骗我!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林文斌注意到,她流血的伤口愈合得异常快,不过半分钟,皮肤就恢复了平整,只留下点暗红色的印记,像干涸的血迹。
那天晚上,张雅做了红烧肉,八角的香味混着股焦糊味飘满客厅。林文斌看着她把肉夹到自己碗里,突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圈淡淡的红痕,像被绳子勒过。
这是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
张雅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壁,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火是我放的......火是我放的......
林文斌的后背沁出冷汗。消防报告里写着,起火点是卧室的地毯,现场发现了助燃剂的痕迹,警方怀疑是人为纵火。
这时,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一点十七分。张雅突然站起来,径直走向卧室,躺在烧焦的床架上,摆出侧卧的姿势——和法医报告里描述的死亡姿势一模一样。
好烫啊......她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灼热的气息,文斌,拉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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