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丹霞泣(2/2)
保安打开门,看见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皱了皱眉:“怎么了?这么晚才下山,不知道景区五点就关门了吗?”
“山北坡……山北坡有东西!”陈砚喘着气,“青灰色的人,没有眼睛,从岩缝里爬出来的!”
保安的脸色突然变了,赶紧把他拉进保安室,锁上门:“你看见它们了?”
“您也知道?”陈砚愣住了。
保安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翻开:“这是我爸记的,他以前也是景区保安。三十年前阿蓝出事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当时塌方后,救援队找了半个月,没找到阿蓝的尸体,却在岩缝里发现了很多骨头,不是人的,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上面有牙印,像是被啃过。后来每到阿蓝忌日那天,山北坡就会出现那些东西,有人说,是阿蓝的魂魄引出来的,也有人说,是下面的东西饿了,想找活人当祭品。”
“下面的东西是什么?”陈砚追问。
保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爸说,阿蓝出事前,曾给队里发过电报,说山北坡的岩缝里有‘活物’,靠啃石头和……尸体活。后来电报就断了,再后来就塌方了。”
就在这时,保安室的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哐当”的声音。陈砚抬头,看见窗外有个青灰色的人影,正趴在玻璃上,没有眼睛的脸贴着玻璃,嘴角裂到耳根,像是在笑。
“它们追来了!”保安慌忙关掉灯,拉着陈砚躲到桌子下面。窗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还有“呜呜”的哭声,像是无数人在外面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撞击声停了。保安慢慢探出头,看见窗外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沙粒打在玻璃上。他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就听见屋顶传来“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上面爬。
“不好!”保安脸色惨白,“它们从屋顶下来了!”
陈砚抬头,看见屋顶的瓦片开始松动,有只青灰色的手从瓦片缝里伸出来,指甲又长又尖,正朝着他们抓过来。接着,更多的手伸了出来,屋顶的瓦片“哗啦”一声塌了,十几个青灰色的人影掉了下来,落在保安室里,发出“咚”的闷响。
“跑!”保安拉着陈砚往后门跑。可刚到门口,就看见阿蓝站在那里,穿蓝布衫,青灰色的脸,手里攥着那块红岩标本,石缝里的血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别跑……”阿蓝的声音混着风声,“帮我……把它们送回岩缝里……下面有东西在啃它们的骨头……它们很疼……”
陈砚突然明白过来——那些青灰色的人影,不是怪物,是当年和阿蓝一起失踪的地质队员!它们的魂魄被困在岩缝里,被下面的“活物”啃咬,只能在夜里爬出来,寻找能帮它们的人。而阿蓝,一直在找能把它们送回岩缝、阻止“活物”的人。
“怎么帮你?”陈砚停下脚步。
阿蓝举起红岩标本,石缝里的血滴在地上,形成一道红色的线,指向保安室的墙角:“那里有个洞口,通到岩缝下面。把这个标本放进去,就能堵住洞口,不让下面的东西出来……也能让它们的魂魄安息。”
保安室的墙角,果然有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被人挖出来的,里面传来“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啃石头。青灰色的人影们围了过来,却没有伤害他们,只是低着头,像是在请求。
陈砚接过红岩标本,走到洞口前。洞口里的“咯吱”声更响了,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把红岩标本塞进洞口。
标本刚塞进去,洞口就传来“轰隆”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爆炸。接着,洞口慢慢合拢,最后只剩下一块平整的地面,像是从没出现过洞口。
青灰色的人影们突然开始消散,像阿蓝一样,化作一缕缕烟,飘向山北坡的方向。阿蓝站在原地,脸上的青灰色慢慢褪去,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眼睛不再是黑洞,而是闪着温和的光。
“谢谢……”阿蓝的声音变得清晰,“它们终于可以安息了。下面的东西,再也出不来了。”说完,阿蓝也化作一缕烟,消散在风里。
第二天早上,陈砚在景区门口遇见了那个穿制服的老人。老人手里拿着块红岩标本,递给陈砚:“这是昨天你掉在山北坡的,现在物归原主。”
“您是……”陈砚愣住了。
老人笑了笑:“我是阿蓝的队友。当年塌方,我侥幸逃了出来,却一直没能帮她。这些年,我一直在等能帮她的人,终于等到你了。”
陈砚看着手里的红岩标本,石缝里的暗红液体已经干了,只剩下一道浅色的印子。他抬头看向山北坡,赤红的岩层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风穿过岩缝,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声道谢。
后来,陈砚再也没梦见过阿蓝。他把那块红岩标本装在画框里,挂在画室的墙上,旁边是他画的“丹霞卧佛”——佛像的眼窝处,再也没有洇开暗红的印子,只有一片纯净的赤红,像丹霞山的朝阳,温暖而明亮。
偶尔有朋友问起那块红岩标本,陈砚总会笑着说:“这是丹霞山的礼物,是一群被困在山里的魂魄,送给我的谢礼。”没人相信他的话,只当是艺术家的奇思妙想。可他知道,那不是幻想,是发生在丹霞山北坡的真实故事,是阿蓝和那些地质队员,用最后的执念,告诉他的道理:有些约定,就算隔了三十年,就算变成魂魄,也会一直等下去;有些善良,就算面对恐惧,就算身处绝境,也能照亮黑暗,让迷途的魂魄,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