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丹霞泣(1/2)
陈砚把最后一笔朱砂落在宣纸时,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晚霞本该染红半边天的丹霞山,此刻却裹着一层灰雾,像被蒙了块脏布。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盯着画纸上的“丹霞卧佛”——佛像的眼窝处,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块暗红,像滴没擦净的血。
“又做那梦了?”妻子林晚端着水杯走进来,看见他眼底的青黑,叹了口气,“这半个月你天天梦见丹霞山,还说有人跟你说话,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陈砚没接水杯。梦里的场景太清晰了:赤红的岩层像被劈开的血肉,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跪在悬崖边,背对着他,声音混着风声飘过来:“救……救它们……血要淹上来了……”每次他想靠近,女人就会化作一缕烟,消散在红岩缝里,只留下满地暗红色的水渍,像刚流过血。
“不是幻觉。”陈砚指着画纸上的暗红,“你看,每次梦到她,我的画就会出现这种印子,像有人在背后抹了朱砂。”
林晚凑过去看了眼,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这不是朱砂印,是……血!”她指着宣纸边缘,几根暗红的纤维黏在纸上,“我上个月去丹霞山写生,见过这种红土,只有山北坡的岩层里才有,掺着铁砂,颜色就像血。”
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从没去过丹霞山,梦里的场景却和林晚描述的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昨天他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装着块红岩标本,石缝里卡着半片蓝布,和梦里女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明天我去趟丹霞山。”陈砚抓起外套,“不管是梦还是真的,我得去看看。”
第二天清晨,陈砚的车驶进丹霞山景区。刚过检票口,手机突然没了信号,导航屏幕黑了下去,只剩下一行白色的字:“往山北坡走,她在等你。”字很快消失,像是从没出现过。
山北坡的游客很少,赤红的岩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风穿过岩缝,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女人在哭。陈砚沿着石阶往上走,手里攥着那块红岩标本,越走越觉得熟悉——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道裂缝,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走到一处悬崖边时,他突然停住脚。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风卷着沙粒往上涌,而悬崖边的岩石上,跪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背对着他,姿势和梦里分毫不差。
“是你在梦里找我?”陈砚的声音发颤。
女人慢慢转过头,陈砚的呼吸瞬间停滞——女人的脸是青灰色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像是被人用刀划开的。她的手里,攥着半块红岩,石缝里渗着暗红的水,滴在地上,很快被风晒干,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救……救它们……”女人的声音和梦里一样,混着风声,“血要淹上来了……下面有东西在啃……”
陈砚刚想再问,女人突然化作一缕烟,消散在风里。悬崖边的岩石上,只剩下那块红岩,石缝里的暗红水流得更快了,像是在催促他。
他蹲下身,摸了摸那块红岩,突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抬起手,指尖沾着暗红的液体,闻起来有股铁锈味——不是水,是血。
“谁在那里?”身后传来脚步声。陈砚回头,看见个穿景区制服的老人,手里拿着个垃圾袋,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红岩。
“我……我来写生。”陈砚慌忙收起红岩。
老人走到悬崖边,盯着地上的血印,叹了口气:“你也梦见她了?”
“您知道她?”陈砚愣住了。
老人坐在石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个烟袋,慢慢点燃:“她是三十年前死在这里的,叫阿蓝,是个地质队员。当时她和队友来山北坡考察,遇到了塌方,队友都走了,只有她没出来。后来有人说,她的尸体被埋在了悬崖下面的岩缝里,魂魄困在这里,一直在找能帮她的人。”
“帮她什么?”陈砚追问。
老人的声音压低了些:“这几年山北坡不对劲。每到夜里,就能听见岩缝里传来‘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啃石头。上个月有个游客掉下去,救上来的时候,腿上少了块肉,伤口边缘很整齐,不像是被石头划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还有,你看那些岩石——”老人指着悬崖上的岩层,“颜色越来越深,像是被血泡过,有人说,是阿蓝的血,也是下面那些东西的血。”
陈砚想起梦里女人说的“血要淹上来了”,后背一阵发凉。他刚想再问,老人突然站起来,把烟袋揣进兜里:“别待太晚,天黑前一定要下山。夜里的山北坡,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说完,老人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不像个老人,很快消失在岩缝后面。
陈砚留在悬崖边,直到夕阳西下。风越来越大,岩缝里的“呜呜”声更响了,像是有无数人在哭。他掏出手机,想给林晚打个电话,却发现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往下看,它们要出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趴在悬崖边往下看。峡谷里一片漆黑,只能看见赤红的岩层像蜿蜒的血蛇,延伸到黑暗深处。突然,黑暗里亮起几点绿光,越来越多,像是无数双眼睛,正朝着悬崖边望过来。
“咯吱——”岩缝里传来刺耳的声音。陈砚看见悬崖下方的岩石开始松动,有什么东西从岩缝里钻了出来——是只手,青灰色的,指甲又长又尖,抓在岩石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接着是胳膊、肩膀,最后是个完整的人影,青灰色的皮肤,没有眼睛,嘴角裂到耳根,和阿蓝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是一个,是十几个。它们从不同的岩缝里钻出来,沿着悬崖往上爬,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指甲刮在岩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催命。
“跑!”陈砚转身就往山下跑。身后传来“呜呜”的哭声,还有岩石松动的声音,像是那些东西在追他。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跑,手里的红岩标本掉在了地上,却没时间捡。
跑到景区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门口的保安室亮着灯,陈砚冲过去,用力拍打着窗户:“开门!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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