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繁华街市（2/2）

“在下姓刘。”那青年皱着眉头。

“哦，好啊！”骆敏大喜过望，这正是合适的猎物。

“我三代居住在此！”士兵给予了罪名，青年立刻抗议道。

“晋阳刘，大多属于匈奴人的改姓。”骆敏眨了眨眼。

“那刺史还姓刘呢，你怎不说他？”青年叉着腰反驳。

“嘿嘿，刺史是汉朝宗室之后，乃是中山靖王的后裔！”骆敏高高地对着北方拱拱手，随后嗤之以鼻地评价道：“至于你嘛，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荒原偏僻之地冒出来的，竟敢妄自和刺史比较，可笑，可笑。”

“不瞒你说，我也是中山靖王之后！”青年骄傲地说。

“中山靖王？左骨都侯还差不多！”骆敏轻蔑道。

“不不不，左骨都侯是‘兰氏’家族的专属，并非单于子弟担任。”提及此事，青年倒是认真地否认解答起来，一点迟疑都没有。他虽然出生在并州，却是在异乡的时间居多，对此地的风土人情并不熟悉。

“哈，炸出来了吧？你瞧瞧，能如此熟悉内情的，必然是匈奴人无疑！左右，快把这个奸细拿下，捉去好好审问！”骆敏等的就是这个回答，喜气洋洋、眼睛一亮，立刻下令动手。

那个青年长得粗壮俊朗，可显然不是这一群人的对手，见此情形茫然无措。他紧张地大声嚷嚷着解释，又是与刺史沾亲带故，又是自己即将担任官职，可有刚才试图欺瞒的事实摆在眼前，谁都不会再相信了。就在这时，几声刺耳的冷笑，打断了骆敏等人的行动。

“谁，是谁？”骆敏怒不可遏，回头张望。

他们登时发现，发笑者却不止是一两个。这群县吏当街“执法”，正常的百姓都避之不及，远远地绕着道走。可偏偏眼前有一行七个人，明晃晃地站在眼前，带着嘲讽的眼神望向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还有这种事？骆敏暴跳如雷，把关注点转移到了这些人身上。被撇开的青年，趁机跑了。

“足下威风，令人闻声战栗。”张轨佯装害怕。

“故而浑身觳觫，如同发笑。”孟观顺着补充道。

“你你你，从哪来的？”骆敏气得发颤，又讯问几句。

“安定郡，朝那县。”张轨立即回答道。

“哦，就是那个戎狄聚居之地啊！难怪你会帮着胡人说话！既然尔等送上门来，就休怪我无情了。”骆敏满脸瞧不起的模样，指挥手下：“这必定是叛军潜伏来的细作，先捉了再说。”

“慢着！可敢先让我问个问题？”张轨伸手阻拦。

“有何不敢？你倒是说说看。”骆敏不甘示弱。

“足下姓什么？”张轨有样学样。

“骆。”骆敏自负介绍，还当空比划了下。

“那还真是巧了。据我所知，骆氏出自于百越南蛮，乃是源自于骆越、闽越、瓯越诸部，例如汉代的闽越王骆余善。”张轨轻笑几声、慢条斯理地叙述一番，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下着论断道：“所以，你也并非是纯正的中原子孙，有什么资格四处为难百姓呢。”

同伴们哈哈大笑，对面的士兵们则犹豫起来。

“胡人、越人，能一样吗？动手！”骆敏恼怒，撕破了脸。

“贪吏！你倒是试试看，今日能拘捕得了谁？”隐忍许久的綦毋伣邪，这时候当先冲到了最前，俯视着身材矮小的骆敏，按着剑柄怒目而视。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做好了武力抗拒的准备。

骆敏这时彻底清醒了，反而开始动摇。他一生所信奉的准则，那就是简单的“吃软怕硬”四个字。方才没有注意到，来者七人都带着兵器，不少还穿着铠甲，看来是有备而来，散漫的县兵还真不一定拿得下。可要是这样退缩了，他堂堂晋阳县贼捕掾的面子往哪搁？思来想去，他心生一计。

“你，你们等着！”骆敏放低下盘，作蓄势搏杀状。

“放马过来！”七人排开阵型，毫不退缩。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官作乱了！”千钧一发之时，骆敏突然扭头就跑，把茫然的属下都给丢在原地。他张开了双臂，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刚才瞥见的一群军人，正从隔壁的酒肆走出。

那伙兵将来自于宿卫，作为正义感极强的军人，闻见本地官吏的呼救声，当仁不让地冲了过来，拔出兵器与“敌人”对峙。可当他们仔细一瞧，却发现对面是熟悉的面庞，脸上所有的警惕瞬间化作惊喜。带头的那个校尉，感慨之余忘了一切，长剑“哐当”掉在了地上。

“孟熊罴！李飞燕！”校尉欣喜地喊道。

“孙校尉！”孟观等人也带着喜色称呼。

街头撞见的，正是骁骑后校尉孙玖，是孟观、李肇的顶头上司兼好友。在战乱之中，他冲突几次没有寻得目标，就扭头往南边逃亡了，侥幸捡得性命。双方都挂念着对方的生死，现在得以在阳光底下重逢，真是世上最开心的事。他们旁若无人地开始寒暄，而骆敏等人则灰溜溜地离去。

“前几日，有贾中郎带着塞北归来者，其中却没有你们的踪迹，真是愁煞人也，连喝酒都没有滋味。现在遇上你们，可不得再多饮几杯？”说了半天之后，孙玖拍了拍脑袋，拽着二人的胳膊提议道。被冷落的其他人，倒没觉得尴尬，反而是感受到此人的真性情，颇觉好笑。

“理应先去见见路将军。”孟观客气推辞。

“哦，也是，瞧我给忘的。将军看到你们无恙归来，必定十分欢喜！唉，咱们骁骑、右军两军这次大败，伤亡者远超往日的任何战役，实在是。”孙玖的神情顿转黯然，接着又摇头抖擞道：“算了，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胡大将军到了！”

“是镇军大将军？”张轨抢着追问道。

“当然了，否则还能有谁？”孙玖嘿嘿傻笑着。

“北征大军，总算有个主心骨了。”诸人感叹道。

“他呀，也有他的难处，并不是那么行动自如。但总而言之，咱们是有个懂军事的人指挥，起码能应付将来了。”孙玖叹了口气，并没有认可这句话。他一直在这，很清楚胡奋虽顶着个大将军的名头，可凡事要遵从监军何桢的命令，军粮等方面受到刺史刘钦的掣肘，恐怕也是万事不自由。

张轨没在意那么多负面因素，因为他信得过胡奋这位西州乡党的人品和能力，必定有办法协调解决当下的问题。他在意的是，从塞北打探到的那么多隐秘消息，终于有个值得信赖且位高权重的聆听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