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沧浪疑云（1/2）

东海归途，波澜诡谲。

“破浪号”全速返航，船尾拖着长长的白色航迹，劈开墨蓝色的海水。风平浪静的海面下，却暗流汹涌。船舱内，气氛凝重。

龙昊盘膝坐在特制的静室中，掌心托着那颗“定海珠”。珠子约莫鸡蛋大小，通体碧蓝剔透，内部似有潮汐涌动，隐约可见一条微缩的龙影游弋。触手温润，却又重若千钧，与他体内的龙血产生着持续的共鸣。丝丝缕缕精纯的水灵之气，正透过掌心劳宫穴渗入经脉，滋养着化境巅峰的修为，并隐隐勾动丹田深处那点星核雏形，令其运转速度加快了一丝。

“碧海潮生诀……真龙御水术……” 龙昊闭目凝神，消化着自定海珠中涌入脑海的传承信息。这是两门龙宫嫡传的水系绝学，与《星龙道》一脉相承，却又各有侧重。《碧海潮生诀》主内息修炼与控水神通，练至深处，可引动百里海潮，御水如臂使指；《真龙御水术》则是杀伐战技，化水为兵，凝浪成刃，威力无穷。更有一门名为“龙归沧海”的遁术，可借水脉瞬息百里，乃是保命逃生的不二法门。

他尝试按照“碧海潮生诀”的行功路线搬运内力，只觉得原本磅礴却略显刚猛的星辰内力，此刻多了几分水的柔韧与浩瀚，运转间更加圆融自如，对周遭水气的感应也敏锐了数倍。心念微动，舱内空气中凝结的水汽便自动汇聚于指尖，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心意变幻形状。

“水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龙昊若有所悟。他之前所学，无论是《星辰总纲》还是新得的《星龙道》，皆偏重星辰伟力、刚猛浩大，如今得水行传承，刚柔并济，阴阳调和，对力量的掌控与运用，无疑将更上一层楼。假以时日，若能融会贯通，其战力必能再涨数成。

柳晴在一旁静静调息，周身星辉流转，与龙昊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水韵光华交相辉映，竟有几分和谐共鸣之意。她虽未得龙氏水系传承，但星辉之力本就包罗万象，对水灵之气亦有感应。定海珠散发的气息，对她温养经脉、壮大星辉亦有裨益。更重要的是，经过龙墟与碧海龙宫两番历练，她的灵觉愈发敏锐，对危机与机缘的感应，有时甚至还在龙昊之上。

南宫晔与陈沧海则在驾驶舱，紧张地监控着雷达与声纳。虽然归途顺利得反常，但两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海神教损失了两名祭司和一支巡逻队，绝不会善罢甘休。陈沧海更担心的是，海神教在东海经营多年，耳目众多，“破浪号”此次深入其势力范围腹地，行踪恐怕早已暴露。

“陈阁主，依你之见，海神教接下来会如何动作？”南宫晔盯着雷达屏幕上平静的海面，沉声问道。

陈沧海眉头紧锁，指间夹着的雪茄燃了半截都忘了吸：“不好说。海神教行事诡秘，那位‘深海之主’更是神秘莫测，甚少露面，教中事务多由几位大祭司和圣女掌管。我们杀了两名祭司，等于撕破了脸。以他们的作风，要么不动，要动便是雷霆万钧。我担心……他们会在我们靠岸时发难，或者，直接袭击我在舟山的基业，逼我就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更麻烦的是，海神教与东海沿岸不少势力都有勾结， 甚至官府、军中也可能有他们的人。我们此番回去，未必安全。”

南宫晔点头：“龙兄与柳姑娘身份特殊，行踪必须保密。陈阁主，可有稳妥的落脚之处？”

陈沧海沉吟片刻：“我在宁波有一处隐秘的私港，平日只做自家船只补给之用，知道的人不多。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暂避，再从长计议。”

“如此甚好。”

两日后，“破浪号”悄然驶入宁波外海一处偏僻的峡湾。私港位于山坳之中，有天然屏障遮挡，设施简陋但齐全。船刚靠岸，便有数名精悍的沧澜阁弟子迎上，迅速将船只拖入伪装好的船坞，掩盖痕迹。

龙昊四人下船，在陈沧海心腹的引领下，乘坐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悄然进入宁波市区，最终抵达城西一处名为“听涛别院”的幽静宅邸。此处是陈沧海的私产，闹中取静，防卫严密。

安顿下来后，龙昊立刻让南宫晔通过秘密渠道，将东海所见尤其是海神教可能与“影殿”、域外暗力勾结的猜测，以最高密级上报第七局总部。同时，请求调动力量，加强对东海沿海，特别是舟山、宁波一带的监控，并调查海神教的详细情报。

柳晴则与南宫霖一起，研究从海神教祭司身上搜出的邪术卷轴和那张简陋海图。卷轴上记载的是一种名为“海魂咒”的阴毒术法，可通过折磨生灵抽取魂力，献祭给所谓的“深海之主”，换取力量或驱使海兽。手法残忍，有伤天和。那张海图虽然简陋，但标记的几个点位却值得深究，其中一个位于舟山群岛东极列岛附近的孤岛，被重点圈出，旁边还画了一个狰狞的章鱼图案。

“这个标记，很可能就是海神教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可能是总坛所在。”柳晴指着那章鱼图案，秀眉微蹙，“龙大哥，我们接下来如何行动？是直捣黄龙，还是先摸清底细？”

龙昊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竹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定海珠光滑的表面。珠内传来的清凉触感，让他心绪平静。

“海神教盘踞东海多年，根深蒂固，又与影殿可能有染，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刚得定海珠，需要时间消化所得，提升实力。贸然强攻，恐落入陷阱。”他缓缓道，“当务之急，是弄清三件事：第一，海神教与影殿的具体关系，以及他们寻找、污染定海珠的真正目的，是否与开启‘暗渊裂缝’有关；第二，海神教的顶尖战力如何，那位‘深海之主’究竟是何方神圣；第三，炎阳龙谷的线索。”

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陈阁主，你在东海人脉广，可能打探到海神教核心层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位‘深海之主’和几位大祭司的。”

陈沧海苦笑：“龙先生，不瞒你说，海神教等级森严，核心教众都是被洗脑的疯子，外围人员又接触不到机密。那位‘深海之主’更是神秘，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甚至无人知其是男是女，是人是妖。至于几位大祭司，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倒是听说过一个传闻，不知真假。据说海神教有一位‘圣女’，常年居于总坛，地位尊崇，仅次于‘深海之主’。此女天生能与海兽沟通，精通御水之术，年纪虽轻，实力却深不可测，很可能是下一任教主的人选。若能找到她，或许能撬开缺口。”

“圣女？”龙昊若有所思。

“还有，”陈沧海补充道，“海神教近年来活动越发猖獗，似乎一直在秘密搜集各种蕴含水属性灵力的古物，或是抓捕身具特殊水行体质的人。我怀疑，他们可能在准备某种大型仪式，或者……在炼制什么邪门的法宝。”

龙昊与柳晴对视一眼，都想到了碧海龙宫中，海神教祭司试图污染定海珠的举动。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看来，有必要去那个被标记的孤岛探查一番。”龙昊做出决定，“但不宜强攻。陈阁主，能否想办法弄到那附近的海域图，以及近期船只往来记录？我们需先摸清其外围警戒与活动规律。”

“这个好办，我立刻让人去办。”陈沧海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沧澜阁弟子匆匆而入，在陈沧海耳边低语几句，并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陈沧海拆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龙先生，柳姑娘，刚收到消息，就在我们返回途中，东极列岛附近发生异动！”他语速加快，“昨日傍晚，有渔船目睹东极外海‘迷雾礁’区域，突然出现大规模异常浓雾，覆盖方圆数十里，经久不散。浓雾中隐有霞光闪烁，并有古怪的嘶吼声传出，附近鱼类大量死亡漂浮。今日清晨，浓雾散去，但‘迷雾礁’中心区域，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类似祭坛的黑色石台！有胆大的渔民驾船靠近，却在三里外莫名晕厥，被海浪冲回，醒来后记忆模糊，只记得听到阵阵诡异的诵经声。”

“迷雾礁？祭坛？”龙昊眼神一凝，“那里距离海图标示的章鱼孤岛多远？”

“不远，同属东极列岛外围，相距不过百余海里！”陈沧海将海图铺开，指向两点，“看，章鱼岛在这里，迷雾礁在这里。两者几乎在同一片海域！”

柳晴灵觉微动，隐约感到一阵心悸：“突然出现的祭坛……龙大哥，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可能与海神教，甚至与定海珠有关。”

龙昊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道：“定海珠乃龙宫镇宫之宝，蕴含浩瀚水灵之力与龙宫阵法核心信息。海神教觊觎它，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件厉海法宝。那祭司死前曾说‘献给深海之主’……结合陈阁主所言，他们一直在搜集水属性灵物和特殊体质之人……我怀疑，他们是想用定海珠，配合某种邪恶仪式，强行打开或扩大碧海龙宫下方镇压的‘暗渊裂缝’！而这座突然出现的祭坛，很可能就是仪式的一部分，或者……是裂缝松动的征兆！”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事态就严重了。一旦暗渊裂缝被打开，域外暗力侵入，首当其冲的就是东海沿岸，届时必将生灵涂炭！

“必须立刻前往查探！”龙昊斩钉截铁，“若真是海神教搞鬼，正好顺藤摸瓜。若与暗渊裂缝有关，更要阻止！”

“我去准备船只和装备！”陈沧海立刻起身。

“不，此番探查，贵精不贵多。”龙昊摇头，“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我与晴儿同去即可。陈阁主，你与晔兄弟、霖姑娘坐镇此处，一方面继续打探海神教情报，另一方面接应我们，并与第七局保持联络。”

“龙兄，太危险了！让我同去！”南宫晔急道。

“晔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龙昊拍拍他的肩膀，“但此地亦需高手坐镇。海神教若察觉我们动向，可能会袭击这里。你与陈阁主互为犄角，可保无虞。况且，我与晴儿联手，纵有变故，脱身不难。”

见龙昊态度坚决，南宫晔只好点头：“那你们千万小心！”

柳晴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检查随身物品，骨匕、星陨石、各类丹药符箓一应俱全。她与龙昊并肩经历生死多次，早已心意相通。

一个时辰后，一艘经过伪装的小型高速快艇驶离私港，朝着东极列岛方向疾驰而去。驾驶快艇的是陈沧海精心挑选的、绝对可靠且熟悉水性的老舵手。龙昊与柳晴则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水袍，外罩防水披风。

快艇性能极佳，破浪而行，速度飞快。抵达东极列岛外围时，已是夕阳西下。按照计划，快艇在距离迷雾礁约二十海里的一处无名小岛背阴处下锚隐蔽。龙昊与柳晴将在此稍作休整，待夜幕降临后，再借助夜色和水遁之术，潜入查探。

小岛荒芜，仅有少许低矮灌木。两人寻了处背风礁石后调息。龙昊继续体悟定海珠与《碧海潮生诀》，柳晴则静坐感应星辉，调整状态。

夜幕降临，海天如墨，唯有星光点点。今日无月，正是夜探良机。

“走吧。”龙昊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经过半日体悟，他对水行之力的掌控又精进一分，尤其在海上，更是如鱼得水。

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入海中。龙昊运转“碧海潮生诀”，周身淡蓝色水光缭绕，海水非但不成为阻力，反而如同臂助，推着他们飞速前行，且无声无息。柳晴则催动星辉，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隔绝海水，身法轻灵如鱼。

百余海里距离，在两人全力施为下，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抵达。远远望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果然凭空多出了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台！

那石台呈圆形，直径超过百米，高出海面约十丈，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石的黑色材料筑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暗红色符文，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红光。石台四周的海水，呈现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的墨蓝色，与周围正常的海水泾渭分明，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和混乱的能量波动。更诡异的是，以石台为中心，方圆数里的海面上，飘荡着一层稀薄的、灰白色的雾气，正是渔民所说的“异常浓雾”残留。

石台上空无一人，但那种邪恶、混乱、令人心悸的气息，却比白天渔民感受到的强烈十倍、百倍！柳晴的灵觉刚一接触，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与恶心，仿佛有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在脑海中响起。

“好邪恶的阵法！”柳晴脸色发白，急忙收回灵觉，以星辉护住心神。

龙昊也是眉头紧锁。他血脉中对阴邪之力感应敏锐，此刻只觉得那石台就像一块巨大的毒疮，吸附在海洋之上，不断汲取、污染着周围的水灵之气。石台上的符文，与他记忆中“影殿”的某些邪阵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古老、更加恶毒。

“这绝非海神教能独立布置的。”龙昊沉声道，“此阵蕴含的邪力层次极高，与碧海龙宫封印下的‘暗渊’气息同源，但更加活跃、更具侵略性。看来，海神教果然与影殿，或者说与域外暗力，有着极深的勾结。这座祭坛，很可能是在尝试接引暗渊之力，或者……是在为开启裂缝做定位和加固！”

他尝试将一丝灵觉小心翼翼地探向祭坛底部海水深处。果然，在祭坛正下方的海底，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其隐晦、但却磅礴无比的混乱能量源，如同沉睡的凶兽，正在被祭坛的力量缓缓唤醒、吸引！那感觉，与碧海龙宫下方被封印的裂缝如出一辙，只是规模小了许多，但性质更加暴烈！

“下面有东西……一个较小的暗渊缝隙，或者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节点！”龙昊低声道，“祭坛在吸收它的力量，同时也在加固它、扩大它！”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祭坛中央，那些暗红色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粗大的、混杂着暗红与漆黑两色的光柱，猛然从祭坛中心冲天而起，直插云霄！光柱中，无数扭曲的、非人的影子在挣扎、咆哮！与此同时，祭坛四周的海水剧烈翻腾，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诵经声响起！

“仪式开始了！”柳晴惊道。

“不对，不是开始，是接引！”龙昊瞳孔收缩，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阴冷、充满混乱与毁灭气息的存在，正沿着那道暗红光柱，试图从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深邃的地方降临！祭坛是在为那个存在的降临提供坐标和通道！

“必须阻止它！” 龙昊当机立断。虽然不知降临的会是何等存在，但绝不能让仪式完成！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行动之际，四面八方骤然亮起数十道惨绿色的光芒！那是一只只悬浮在海面上的、散发着绿光的灯笼，灯笼后，是一个个身穿黑袍、脸戴鱼骨面具的身影，足有三十余人！为首三人，气息格外强大，赫然都是化境层次！中间一人，手持骨杖，气息阴冷如万丈海沟，竟是化境后期！左侧一人身材矮胖，手持分水刺，化境中期。右侧一人，则是个身形窈窕、面覆轻纱的女子，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双露出的眸子却冰冷无情，手中握着一柄幽蓝的三叉戟，气息也在化境中期！

“恭迎圣使降临！” 为首那名化境后期的黑袍老者，高举骨杖，声音沙哑而狂热。其余黑袍人齐声应和，诵经声大作。

“海神教！三名化境！”柳晴心头一紧。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在此埋伏！

“就知道你们会来！” 那化境后期的黑袍老者，正是海神教三大祭司之首——幽泉祭司！他冰冷的目光锁定龙昊与柳晴，尤其是在龙昊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贪婪，“果然身负龙血！好，很好！圣使正需要一具强大的肉身作为降临的容器！杀了那女的，活捉男的！用他的龙血和身体，迎接圣使，打开圣渊，我主荣光必将降临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