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余波未平（1/2）

沧浪苑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呻吟、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劫后余生者粗重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火药味和焦糊气，与太湖吹来的湿润水汽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昔日雅致秀丽的园林，此刻已是断壁残垣，尸横遍地，宛如修罗场。

龙昊持剑立于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央，青衫之上血迹斑斑，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刚刚崩裂的虎口渗出的。他胸膛微微起伏，额角见汗，连续的高强度搏杀以及最后时刻强行催谷功力稳定局势，对他重伤初愈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深邃，仿佛能洞穿这弥漫的烟尘与夜色，看清隐藏其下的暗流汹涌。他周身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愈发沉凝，无形中成为了在场所有幸存者的主心骨。

柳晴紧挨着他站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持着骨匕的手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脱力与激战后的虚脱。她的紫衣多处破损，手臂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简单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抱着怀中的定星盘，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方才混战中，若非龙昊多次及时援手以及她凭借日益敏锐的灵觉屡次险险避过致命攻击，恐怕早已香消玉殒。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龙大哥的依赖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由自主地更靠近了龙昊一步。

洛惊云站在数丈之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化的冰山模样。黑衣上沾染的些许血迹，丝毫未影响他冷峻的气质。他手中那杆黝黑长枪斜指地面，枪尖一滴暗红的血珠正缓缓滑落。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龙昊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没有言语，但那份在关键时刻出手、共抗强敌的举动，已是一种无声的立场宣示。

残存下来的各派高手，约莫十余人，此刻大多带伤，衣衫褴褛，神情或悲愤，或惶恐，或茫然地聚拢过来，不自觉地以龙昊、洛惊云为核心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圈子。华山派岳峙左肩中了一箭，脸色铁青；青城派刘长老须发凌乱，道袍染血；金陵齐三娘发髻散乱，俏脸含霜，手中长鞭软软垂地；少林慧觉大师僧袍破损，嘴角有一丝血迹，正低声为身旁一名重伤垂死的弟子诵经。至于其他小门派的首脑或精英，更是伤亡惨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凉与压抑。

“多谢洛公子及时援手。”龙昊率先打破沉默，向洛惊云抱拳一礼，语气诚恳。若非洛惊云带人从外突袭，里应外合，今日之局恐怕更加凶险。

“分内之事。”洛惊云淡淡回了一句，目光转向一片焦黑的观潮阁废墟，“司徒雷，死了？”

这话问得直接，却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问。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那片废墟，又看向龙昊。那场剧烈的爆炸是冲着阁内所有人去的，尤其是主位上的“司徒雷”！

龙昊眉头紧锁，沉声道：“爆炸前一刻，我与柳姑娘察觉有异，及时退出。但阁内情况……不容乐观。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沉，“那个‘司徒雷’，是假的。”

“什么？假的？！”众人哗然！岳峙失声道：“龙先生此言当真？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龙昊语气肯定，“其气息虽有八九分相似，但内力根基虚浮，且在最关键时刻，其眼神与细微动作，与司徒盟主平日习惯迥异。我怀疑，是‘神殿’精通易容术的高手假扮，目的便是将我等诱入死地，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后怕不已。若真如此，那“神殿”此计可谓歹毒至极！同时也对龙昊的观察入微和临机决断深感佩服。

“如此说来，司徒盟主他……”齐三娘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她与司徒家关系素来密切。

“凶多吉少。”龙昊缓缓吐出四个字，目光扫过众人，“当务之急，是清理现场，救治伤员，统计伤亡，并立刻派人搜寻司徒盟主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必须严密封锁消息，稳定苏州城局势，防止‘神殿’和四海帮余孽趁机作乱！”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瞬间点明了眼下最紧要的几件事，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决断力。此刻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声音来主持大局。

“龙先生所言极是！”慧觉大师双掌合十，肃然道，“老衲赞同。需立刻行动。”

岳峙、刘长老等人互看一眼，也纷纷点头。龙昊方才展现出的武功、胆识以及此刻的冷静，已赢得了他们的初步认可。更何况，还有实力深不可测的洛惊云在一旁，态度不明，但至少暂时不是敌人。

“既然如此，我等便暂以龙先生为首，处理善后事宜！”岳峙率先表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龙昊也不推辞，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他立刻开始分派任务：“有劳岳长老、刘长老带人清理战场，辨认死者，统计伤亡名单。齐夫人心思细腻，请带几位女侠协助慧觉大师救治伤员。洛公子，”他看向洛惊云，“苑外局势未明，可否请你的人协助警戒，并探查敌人退走的方向及可能的落脚点？”

洛惊云看了龙昊一眼，似乎对他这种发号施令的姿态并不反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对身后一名黑衣劲壮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而去。洛家的人行动迅捷，立刻散开布防。

安排妥当，龙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连忙暗自调息。柳晴连忙上前扶住他，低声道：“龙大哥，你的伤……”

“无妨，只是有些脱力。”龙昊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他目光再次投向观潮阁废墟，眼神凝重。司徒雷是死是活，关乎整个江南武林的格局。若他死了，群龙无首，各方势力必将陷入更大的混乱和争夺；若他未死，而是被“神殿”擒获或另有隐情，那局面将更加复杂。

“柳姑娘，”龙昊低声对柳晴道，“你感应敏锐，仔细探查一下这废墟之下，可有……异常气息？”他指的是定星盘那种对特殊能量和生命波动的感知。

柳晴会意，凝神静气，将心神沉入怀中定星盘。温热的盘体传来稳定的脉动，她努力将感知延伸向那片焦黑的废墟。片刻后，她微微蹙眉，摇了摇头，低声道：“气息太杂乱，死气、火气、还有残留的爆炸邪气混在一起，感知不清。但……似乎没有特别强烈的生命波动迹象。”

龙昊点了点头，这结果在他预料之中。那样剧烈的爆炸，除非司徒雷有逆天的保命手段，否则生机渺茫。

就在这时，负责清理废墟的弟子发出一声惊呼：“这里有发现！”

龙昊和柳晴立刻走了过去，岳峙、慧觉等人也围拢过来。只见几名弟子从崩塌的梁木下拖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面目全非，但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依稀可辨是司徒雷平日所穿的紫金色锦袍材质，旁边还有一枚被熏黑但依稀可辨的盟主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