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戏服箱笼与粉墨遗梦(1/2)
粤海的立秋总带着早晚的凉意,红棉戏院的后台储藏室里,积着厚厚一层灰的戏服箱笼堆叠如山,樟木的香气混着 mothball(樟脑丸)的味道,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一股陈旧的气息。陈晓明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戏院的老化妆师梅姨正对着一口打开的箱子发愁——里面的凤冠霞帔上,珍珠突然变得黯淡无光,绣着的金线像是生了锈,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更怪的是,戏服的袖口处还渗出暗红色的水渍,像是刚沾过血,擦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又会重新浮现。
“陈先生,您可算来了。”梅姨的手指上还沾着卸妆油的痕迹,她拿起霞帔的一角,声音发颤,“这已经是第四口箱子了,前几口的蟒袍、靠旗,全变成了这样。有个老戏骨说,夜里听到储藏室里有唱戏的声音,是《穆桂英挂帅》的唱段,唱腔里带着哭腔,可储藏室的门锁得好好的,连老鼠都进不去。”
陈晓明走到箱子前,凤冠上的珍珠虽然黯淡,却能感觉到里面藏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与鸣春班的鼓板同源,却更细腻,像戏服上的绣线,缠缠绕绕,带着化不开的悲戚。平衡之力探入的瞬间,他“看到”了纷乱的画面:日军闯进戏院,戏服被撕扯得粉碎,演员们被强行脱下戏服,跪在地上;一个穿穆桂英戏服的女子抱着一口箱子,从后台的窗户跳出去,却被追兵赶上,刺刀刺穿她的后背时,她还死死护着箱子,鲜血染红了霞帔的下摆……
“这戏院……抗战时遭过祸?”陈晓明问道。红棉戏院是粤海的老牌戏院,梅姨的母亲苏月英是当年的台柱,以演穆桂英闻名,人送外号“活穆桂英”,却在抗战时期因拒绝为日军演出,被残忍杀害,那些她生前最珍爱的戏服,也被当作“反日象征”扔进了火堆,多亏当时的后台杂役偷偷抢出几口箱子,才保留了下来。
梅姨引着他走到储藏室角落的一个铁架前,上面挂着一张泛黄的戏装照:苏月英穿着穆桂英的戏服,翎子高挑,眼神凌厉,威风凛凛。“我娘就是穿着这身戏服没的,”梅姨指着照片,声音哽咽,“日本人说要她唱《贵妃醉酒》给他们助兴,她宁死不从,说‘穆桂英只为国为民唱戏,不伺候豺狼’,最后被他们拖到院子里……那些抢出来的戏服,我爹藏在乡下的地窖里,直到解放后才敢运回戏院,可我娘再也穿不上了。”
她从那口打开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几枚断裂的银簪,簪头是凤凰形状,上面还沾着烧焦的布屑。布包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是苏月英的笔迹,娟秀中带着刚劲:“戏服是角儿的魂,魂在,戏就不能停。吾女若见此,当记戏比天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莫让戏服蒙尘,莫让风骨失了传承。”
陈晓明拿起一枚银簪,簪头的凤凰眼里,能量波动格外强烈。平衡之力流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月英的执念——那是对戏曲的热爱,对民族气节的坚守,这种执念附着在戏服和银簪上,看到如今的红棉戏院为了盈利,把老戏服租给剧组当道具,任由化妆师用化学颜料涂改,甚至用廉价的仿制品替换真绣片,才会让戏服变色、渗水,其实是想唤醒他们对老艺人风骨的敬畏。
“不是闹鬼,是你母亲的执念在‘护戏’。”陈晓明将银簪放回布包,“她当年用命守护的,不只是戏服,更是戏里的风骨、艺人的气节。你现在为了赚钱糟蹋老物件,她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
梅姨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抚摸着霞帔上青黑色的金线,泪水滴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水渍:“我娘总说,好角儿得‘台上有神,台下有骨’,戏服上的一针一线都藏着精气神,不能马虎。这几年戏院生意不好,我想着把老戏服租出去赚点钱修缮戏院,没想到……是我短视,丢了我娘的脸面。”
正说着,储藏室的箱子突然轻微晃动起来,几口盖着的箱子自己弹开,里面的戏服飘了出来,在空中展开——有《霸王别姬》里的虞姬裙,有《花木兰》里的戎装,还有苏月英最爱的那身穆桂英戏服,虽然沾染了污渍,却依旧透着一股凛然正气。那张戏装照从铁架上飘落,正好盖在那身霞帔上,照片里的苏月英,眼神仿佛在盯着梅姨,带着一丝期许。
“她在等你重拾风骨。”陈晓明指着那身穆桂英戏服,“把租出去的老戏服全收回来,找专业的修复师修补;在戏院开辟一个展柜,把老戏服陈列出来,旁边挂上老艺人的故事;再排几出传统大戏,让年轻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戏比天大’,她会看到你的诚意的。”
梅姨抱着那身霞帔,突然跪在箱子前,对着照片磕了三个头:“娘,女儿错了!我这就把戏服收回来,找人修复,排演您当年的拿手戏,再也不把风骨当筹码了,一定让红棉戏院的戏,重新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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