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码头缆桩与归航之念(1/2)

粤海的大暑总带着咸涩的海风,黄埔古港的老码头边,几艘废弃的木船歪歪斜斜地泊在浅滩,船板被海浪侵蚀得坑坑洼洼,露出灰白的木质。陈晓明踩着被海水浸湿的碎石滩走到码头时,守码头的老王正对着一根开裂的缆桩叹气——那根用铁力木做的缆桩,是码头最老的物件,最近却从根部开始腐朽,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更怪的是,涨潮时总有奇怪的水纹绕着缆桩打转,退潮后会在沙地上留下杂乱的脚印,像有人在岸边徘徊不去。

“陈先生,您可算来了。”老王的裤脚还沾着海泥,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斧头,他指着缆桩的裂缝,声音发颤,“这桩子邪门得很,昨天想把它换成新的,刚用斧头砍了一下,天就变了脸,刮起了东南风,浪头把停在岸边的小舢板都掀翻了。有个老渔民说,是‘海神’不乐意,这缆桩是码头的‘根’,动不得,动了就要招祸。”

陈晓明走到缆桩前,铁力木的质地坚硬,裂缝里的暗红色液体带着海水的腥气,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平衡之力传来一阵熟悉的波动——与航标灯的执念同源,却更沉郁,像深海里的暗流,藏着化不开的牵挂。他闭上眼,能量顺着木纹蔓延,“看到”了模糊的画面:狂风暴雨的夜晚,一艘货船在码头外触礁,船员们抱着木板呼救;一个穿海员服的汉子跳进海里,用缆绳将幸存者一个个拉上岸,自己却被巨浪卷走,最后时刻,他的手还紧紧抓着码头的缆桩……

“这码头……民国时出过海难?”陈晓明问道。黄埔古港曾是粤海重要的外贸码头,老王的父亲王大海是当年的码头工头,据说在民国三十五年的一场台风中,为了救一艘遇险的客货船,不幸遇难,当时船上还有不少要去香港的难民。

老王引着他走到码头旁的小木屋,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王大海站在缆桩旁,身边围着十几个码头工人,每个人都晒得黝黑,笑容却格外灿烂。“我爹就是为了救那艘‘平安号’没的,”老王指着照片里的王大海,声音哽咽,“那年台风特别大,‘平安号’在外面抛了锚,船上有老人有孩子,我爹带着六个工友驾着救生艇就冲出去了,最后救上来二十七个人,他和三个工友再也没回来,尸体都没找到。”

他从木屋的木箱里翻出一个铁皮饭盒,里面装着半张海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平安号”触礁的位置,还有一本磨破的工作日记,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海水泡得模糊,只能辨认出几句:“……缆桩是船的家,桩在,船有靠;人在,家有盼……若我回不来,记着把没送到位的行李交给家属,别让他们等太久……”

陈晓明拿起海图,纸张边缘卷曲,红笔的印记里,能量波动格外强烈。平衡之力流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王大海的执念——那是对码头的责任,对未完成承诺的愧疚,这种执念附着在缆桩和海图上,看到如今的码头渐渐荒废,当年“平安号”幸存者的行李还堆在仓库里无人问津,才会让缆桩腐朽、海水异动,其实是想让这些被遗忘的牵挂,找到最终的归宿。

“不是海神发怒,是你父亲的执念在‘等船’。”陈晓明将海图放回饭盒,“他当年没能把所有人都救上岸,更没完成送行李的承诺,这份遗憾成了心结。你们把仓库里的旧行李当废品处理,他怕那些家属永远等不到消息,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

老王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抓起一把仓库的钥匙,钥匙链上还挂着当年的船票存根:“我爹总说,码头是‘聚散地’,来的是希望,去的是牵挂,不管人能不能到,东西得送到。这几年码头冷清,我嫌那些旧行李占地方,就堆在仓库角落,连标签都没整理……是我懒,对不起那些等消息的人。”

正说着,仓库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堆着的旧行李箱一个个滑出来,箱锁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衣物、书信和照片。那本工作日记从饭盒里掉出,在地上翻开,停在记录“平安号”乘客信息的页面,被海水泡过的字迹在“张秀兰 携子赴港寻夫”几个字上微微发亮。

“他在等这些行李‘归航’。”陈晓明指着一个贴着“香港 李”标签的皮箱,“‘平安号’的乘客大多是去寻亲的,这些行李里藏着他们的牵挂。找到乘客的后人,把行李送过去,你父亲的执念自然会消散。”

老王抱着那个皮箱,突然跪在缆桩前,对着大海磕了三个头:“爹,儿子错了!我这就整理行李,就算走遍港澳,也要找到那些家属,把东西送到,不能让您的心血白费!”

接下来的两个月,老王请了假,专心整理仓库里的旧行李。他给每个行李箱拍照,记录下标签上的信息,通过香港的同乡会、档案馆查找线索。过程比想象中艰难——很多乘客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地址也模糊不清,但他没有放弃,像当年的王大海一样,执着地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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