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茶寮回甘与市井之味(1/2)
粤海的小满总带着湿热的暑气,白云山脚下的“清茗寮”茶寮却透着沁人的清凉,老茶树的枝叶垂在竹檐下,沾着晨露,空气里弥漫着凤凰单丛的兰花香。陈晓明踩着青石板走到茶寮前时,寮主阿珠正对着一壶泡坏的茶汤发愁——原本橙黄透亮的茶水,此刻竟浑浊发黑,杯底沉着细碎的茶渣,像被揉碎的枯叶,更怪的是,茶水入口先是苦涩,咽下去却泛起一股刺喉的腥气,完全没有单丛应有的回甘。
“陈先生,您可算来了。”阿珠的手还沾着茶渍,指尖被茶梗划破,贴着创可贴,“这已经是第五壶了,前几壶的铁观音、普洱,泡出来全是这味道。昨天有个老茶客喝了一口,当场就吐了,说像是喝了‘苦胆汁’,再也不敢来了。附近的茶农说,是山里的‘茶神’发怒了,怪我们不敬重茶树,才让茶叶变了味。”
陈晓明接过茶杯,浑浊的茶水表面浮着一层油膜,散去的热气里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平衡之力探入的瞬间,他“看到”了纷乱的画面:日军冲进茶寮,刺刀挑翻了茶桌,茶农们被赶到茶园,被迫采摘未成熟的茶叶;一个穿粗布衫的老者抱着茶籽,躲在茶树丛里,被发现时,将茶籽塞进土里,自己被刺刀捅穿了胸膛,鲜血染红了茶树根……
“这茶寮……抗战时遭过祸?”陈晓明问道。清茗寮是白云山最老的茶寮,阿珠的祖父林伯公是当年的寮主,也是有名的种茶能手,据说他培育的“蜜兰香”单丛曾得过南洋茶叶博览会金奖,却在抗战时被日军强征,林伯公为了保护茶种,死在了茶园里,茶寮也荒废了十年,直到阿珠的父亲长大后才重新开张。
阿珠引着他走到茶园深处的老茶树下,树干上还留着刀砍的痕迹,树根部的土壤泛着暗红色,像是渗过血。“我公公用命护住的就是这几棵老茶树,”阿珠抚摸着树干上的刀痕,声音发颤,“日军说要把茶树挖了种鸦片,公公拼死阻拦,他们就把他绑在茶树上……后来乡亲们偷偷把他埋在茶树下,说这样他就能永远陪着茶树了。”
她从茶寮的樟木箱里翻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几包茶籽,用油纸层层包裹,上面写着“蜜兰香种,民国三十一年春”,字迹是林伯公的,旁边还压着一张字条:“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吸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需用心侍弄,不可躁进,更不可夺其性。吾孙若见此,切记守好茶园,让茶香传下去。”
陈晓明捏起一粒茶籽,外壳坚硬,内里却透着微弱的生机。平衡之力顺着茶籽蔓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林伯公的执念——那是对茶树的爱惜,对制茶初心的坚守,这种执念附着在老茶树和茶籽上,看到如今的阿珠为了增产,用化肥催芽,缩短发酵时间,甚至往茶叶里掺香精,才会让茶汤变味,其实是想唤醒她对茶的敬畏之心。
“不是茶神发怒,是你公公的执念在‘护茶’。”陈晓明将茶籽放回布包,“他当年用命保住茶种,是想让后人喝到最纯正的茶香,看到你急功近利,坏了茶叶的本性,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
阿珠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抓起一把刚采的茶叶,叶片肥厚却缺少光泽:“公公总说,好茶叶是‘天养人培’,要等露水干了再采,要让茶叶在竹匾里自然发酵,急不得。这几年游客多了,我嫌传统方法慢,才用了机器……是我贪多,丢了祖宗的规矩。”
正说着,茶寮的竹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山风吹进,将竹匾里的茶叶吹得翻动起来,其中几片老茶叶落在阿珠的手心,叶片上的纹路清晰,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那包茶籽从樟木箱里滑出,落在茶园的土地上,像是在催促什么。
“他在等你回归传统。”陈晓明指着老茶树,“把化肥停了,用草木灰当肥料;采茶用手工,只采一芽二叶;发酵用竹匾,让茶叶跟着山里的湿度和温度慢慢变,他会看到你的成意的。”
阿珠攥着那几片老茶叶,突然跪在老茶树下,对着树根磕了三个头:“公公,孙女儿错了!我这就按您的法子做,再也不糊弄了,一定让大家喝到真正的‘蜜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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