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2/2)

白珩快步走过来,笑着拍了拍铁尔南的肩膀:“路过呗!听说伊甸画廊美得很,就绕道过来开开眼。这位是景元,仙舟罗浮来的,路上碰到的,也算同路人。”她又看向泰罗,目光在巡猎飞星和他冷峻的脸上转了转,“这位是…”

景元的视线在泰罗身上停留得更久,他显然通过仙舟的玉兆网络,了解过一些关于“诛罗讨伐战”和其中关键人物“泰罗”的模糊信息,也知晓铁尔南与林祈(哈摩尼亚)的关系。此刻见到泰罗本人,以及铁尔南站在他身边,许多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巡海游侠,泰罗阁下?”景元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与试探,“久仰。在下景元,曾属罗浮云骑,现暂离仙舟,四处游历。这位是我的前辈,白珩。”

泰罗微微颔首:“泰罗。”他看了看白珩,又看了看景元,“你们认识铁尔南。”

“何止认识!”白珩爽朗笑道,“当年在匹诺康尼外边,我迷了路,差点被星际风暴卷走,是铁尔南老哥把我捞出来的!后来听说他被…呃,离开匹诺康尼了,还遗憾了好久。”她省略了“赶走”这个词,给了铁尔南面子。

铁尔南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

景元的目光则落在了泰罗腰间的收纳装置上,他能隐约感受到其中几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尤其是那股温和的同谐之力…以及,一丝极淡的、让他心脏微微一紧的、属于“逻各斯”的智识余韵。他看向泰罗,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泰罗阁下,”景元的声音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冒昧一问…您是否…认识一位名叫‘林祈’,或者说…代号‘逻各斯’的人?”

殿堂内瞬间安静下来。连首席鉴赏师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悄然退到一旁。

泰罗金色的眼眸与景元对视,片刻后,缓缓点头:“认识。他是我…缺失的一部分。”

…………

第一章:血色功勋

边陲的夜,被火光与枪声撕裂。

“林队!右翼压上去了!”耳麦里传来嘶哑的喊声,混杂着自动步枪的爆鸣。

林烬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借着废弃化工厂扭曲钢架的掩护,快速突进。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锁定着前方不断喷吐火舌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味和硝烟味,还有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那是“逍遥散”独有的味道。

“火力掩护!爆破组,上!”林烬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一道身影矫健地跃出,顶着弹雨冲向目标房门。就在这时,侧翼一个隐蔽的射击孔突然吐出火舌。

“小心!”林烬猛地将身边一个年轻的警员推开,同时举枪还击。

“砰!”

子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名爆破手成功安置了炸药,轰然巨响中,铁门扭曲着飞了出去。

“清理!”林烬第一个冲了进去,枪口迅速扫过每一个角落。制毒设备被炸得七零八落,白色的粉末洒落一地,像是一场诡异的雪。几名毒贩蜷缩在角落,举手投降。

战斗结束了。警员们开始清理现场,收缴物证。空气中弥漫着胜利后的疲惫与沉默。

“头儿,这次端了个大的,能清净一阵子了吧?”刚才被林烬推开的年轻警员小陈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兴奋。

林烬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一堆被缴获的、包装完好的“逍遥散”前,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散落的粉末。他的动作很轻,眼神却沉重得如同山岳。

林家,世代禁毒。二百七十年前,当“逍遥散”随着商船第一次流入辉耀王朝,毒害朝野时,他的先祖,林氏门中第一位进士,便以血书叩阙,力主禁绝此物,拉开了王朝绵延至今的禁毒大幕。林家儿郎,死在禁毒一线上的,族谱里记了满满三页。这是刻入骨髓的使命,也是无法卸下的枷锁。

他站起身,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收拾干净,准备归队。”

队伍押着俘虏,带着战利品,沉默地行走在返回云涯州府的路上。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只有手电的光柱在崎岖的山路上晃动。林烬走在队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火光熏黑的天空,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熟悉的、沉甸甸的感觉——这只是又一次短暂的胜利,根源远未清除。

回到州禁毒总队时,天光已微亮。队长陈启明,一个两鬓微白、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等他。

“辛苦了,”陈启明递过一杯热水,目光扫过林烬和他身后略显疲惫的队伍,“行动报告尽快交上来。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上面刚开了个会,风向……可能有点变化。”

林烬接过水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什么变化?”

“还不清楚,只是些风声。”陈启明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先去休息吧。”

林烬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习惯了队长的谨慎。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他脱下沾满尘土和汗水的作战服,露出精悍的身躯和几处陈旧的伤疤。洗手台前,他用冷水用力冲洗着脸,试图驱散疲惫。镜子里的人,眼神依旧坚定,但深处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倦意。

他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用绒布仔细包裹的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全家福。相片中,曾祖父穿着旧式官服,神情肃穆,那是林家禁毒事业的起点。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相框边缘。

“值得吗?”小陈在行动前的疑问,以及归来路上那句“能清净多久”的感叹,不经意间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低声自语,仿佛在回答那个牺牲的战友,也像是在问自己:“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吸,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卖,我们就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