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铁证入京(1/2)

腊月三十,除夕。

京城内外张灯结彩,爆竹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年夜饭的香气。寻常百姓人家,正围炉守岁,期盼着新一年的祥和。

然而,在紫禁城西华门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一处看似普通民宅的后院厢房内,气氛却与节庆格格不入,紧张得几乎要凝出水来。

这里,是核查组在京城秘密设立的“总汇点”。三地昼夜兼程送回的最终报告、证物、口供副本,正源源不断汇集于此。

陈恪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他的眼窝深陷,胡茬凌乱,但双眸却亮得灼人,死死盯着长案上越堆越高的文书证物。裴明、顾恺之、徐谦、沈括等人也个个形容憔悴,却都强打精神,进行着最后的梳理、核对与汇总。

“无锡线,最终报告。”张御史的声音嘶哑,将厚厚一摞文书放在案上,“除账房吴有德证词外,我们设法拿到了当年经手那对赤金镯典当的当铺老朝奉的证言,确认当金三百二十两,由绸缎庄东家亲自取走。同时,通过陆明远留在县衙的心腹,找到了李师爷与州府张同知之间几封密信的残片,虽未直接提及三百两贺金,但其中有‘所托之事已办妥’‘小儿纳妾之事多谢周全’等语,时间、事件均能对上。更重要的是——”他小心捧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对做工精巧、却明显被剪断扭曲的赤金镯子,“我们在李师爷乡下老宅的墙砖暗格里,找到了这个!正是当年典当的那对镯子!李师爷截留了实物!”

物证!这是突破性的物证!陈恪精神一振。这意味着,不仅资金流向可疑,连实物都被截留,李师爷的罪行几乎板上钉钉,而他与张同知的关联也因密信而大大增强。

“湖广线。”赵郎中的脸色更疲惫,但眼中带着兴奋,“找到‘丁四’了!此人躲在江夏码头一艘废弃的货船底舱,被我们的人揪了出来。他供认不讳,是受仓大使王有禄指使,物色并买通了县衙书吏制造假数据,并在码头煽动骚乱。他还交代,王有禄与广源货栈管事勾结,利用货栈走账,将布政使司采买生丝的款项,通过虚报损耗、以次充好等方式套取,部分自肥,部分则按‘上面’吩咐,汇往京城‘汇丰当铺’。这是丁四的供状,还有他偷偷记下的几笔王有禄让他经手的黑账!”他又拿出几本染着油污的账册,“这是在广源货栈暗格更深处找到的真实私账,与管事烧掉的那些假账截然不同,清楚记录了与王有禄、以及京城‘汇丰’的异常资金往来!”

资金链、人证、真实的黑账本!湖广线的证据链条瞬间丰满起来。

“阳曲线。”孙员外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我们说服了王彪的一名亲兵。他证实,都司佥事那日与王彪饮酒时,确实提到了‘寿宁侯爷很不高兴’,并暗示这是‘宫里贵人的意思’,让王彪‘别再犯糊涂’。这是亲兵画押的证词。同时,我们详细对比了试行新法前后军需采买的各项数据,形成了完整的《军需管理新旧法实效对比报告》,用数据证明新法在节省开支、杜绝漏洞上的显着优势。王彪虽未直接作证,但默认了我们使用这些数据。”

来自军方的压力证言和无可辩驳的实效数据,使得阳曲线不再仅仅是指控,更具备了建设性。

“京城线。”苏十三最后一个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汇丰当铺东家暴毙案的作作,经我们暗中接触和许诺保护,终于松口,承认在死者胃液中检出微量‘紫萝藤’粉末,此乃宫廷秘药,民间罕见。他交出了私下保留的一小撮粉末作为证物。同时,对寿宁侯府的监视有重大发现——腊月二十九深夜,那个‘舅老爷府上’的神秘人再次到访,此次我们的人冒险贴近,隐约听到来人对寿宁侯说:‘……娘娘说,事已至此,让他们自己断干净,莫要再牵扯进来……刘琮那边,也让他管好下面人的嘴……’”

“娘娘?”裴明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慈宁宫!”

“还有,”苏十三继续道,“我们设法买通了刘御史府上一个不得志的远房外甥,他偷听到刘琮与心腹的谈话,刘琮说:‘……寿宁侯传话,宫里那位的意思,所有经手的人,该病的病,该走的走,账目、书信,一页都不能留!只要撑过正月,陈恪拿不到铁证,陛下也保不住他!’”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清晰地、无可辩驳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一张以寿宁侯为核心,串联都察院刘琮、内务府钱禄、地方贪官污吏、不法商贾,甚至隐约牵动宫中太后(或身边人)的巨大黑网!

“够了。”陈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布满血丝,却锐利如刀,“证据链已经完整。从地方具体的贪墨、构陷、造假行为,到中层的包庇、串联、资金运作,再到高层的指使、施压、灭口企图,环环相扣,指向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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