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盐铁论衡(2/2)

有人忍不住追问。

“恪浅见,或可试行‘票盐法’之雏形。”

陈恪抛出了一个酝酿已久的想法核心,

“弱化固定引岸,允许盐商在缴纳足额盐税后,凭官方印发的盐票,在指定区域内较为自由地运销。同时,改革盐课征收方式,将部分课银从生产环节后移至运输或销售环节,与盐引(票)的实际兑销量挂钩。”

他尽量用符合时代认知的语言解释:

“如此,一则可打破引岸垄断,引入商贾竞争,降低盐价,挤压私盐空间;二则可将朝廷盐课收入与市场实际销售更紧密地联系起来,避免引目空悬、税款虚悬之弊;三则,盐商为求更快销售兑引,必更注重运输效率与销售网络,无形中可促进盐运流通。”

他没有提及复杂的“市场化”概念,而是强调“引入竞争”、“打破垄断”、“课税与实销挂钩”,这些思路对于在场熟悉盐政弊病的官员来说,既新奇,又隐隐切中肯綮。

水榭内一时寂静。几位户部的官员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此议对现有利益格局的冲击;

那位御史台的同僚则目光闪烁,似乎在衡量此议的可行性及其背后的风险。

“此法……太过激进。”

良久,一位官员摇头道,

“引岸之制,行之百年,牵涉无数身家性命,一旦更张,恐天下盐商动荡,引发大乱。”

“非常之弊,需非常之法。”

陈恪从容应对,

“恪亦知此事体大,绝非一蹴而就。或可先选一两处盐区试点,小范围试行,观察成效,积累经验,逐步调整。若因惧乱而固守弊政,则积弊愈深,终有溃决之日。”

他再次祭出“试点”法宝,这是减少阻力、验证想法的最佳策略。

郑主事深深看了陈恪一眼,脸上笑容不变:

“陈御史思路开阔,令人耳目一新。此事关乎国计,需从长计议。不过,陈御史既有此等见识,他日若有所得,写成条陈,或可经由合适渠道,上达天听。”

这话,便是认可了陈恪拥有就此议题继续发言的资格,并暗示了可能的向上传递途径。

文会后续,众人对陈恪的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不再将他视为纯粹的“实务干吏”,而是开始将其看作一个有可能在更高层面政策制定上发出声音的潜在人物。

离开翰墨斋时,暮色已沉。陈恪知道,他在漕运之后,又成功地在盐政这个更敏感、更核心的领域,投下了一颗思想的石子。

他不再仅仅是冯骥眼中的“漕务能手”,也开始进入杨廷渊一系乃至更多关注经济之策的官员视野。

他从“查案者”向“建设者”的转型,随着他在不同实务领域展现出的前瞻性思路,正一步步深化。

而这一切的根基,依旧在于他能否最终揭开永丰仓的黑幕,证明自己不仅善于“建设”,更敢于且能够“破局”。

盐铁论衡,只是开始。

真正的风浪,还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