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喀尔巴阡山脉的月光石(1928·喀尔巴阡山脉)(1/2)

他们走了整整一年,鞋底磨穿了三双,卡伦背上的水袋换了两个,终于在1928年的深秋,抵达了喀尔巴阡山脉的山脚下。十月的风卷着雪粒子,像细小的冰刀刮在脸上,茱丽叶深紫色的长发被风掀起,发梢沾着的霜花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裹紧了身上厚重的羊毛斗篷——那是去年冬天在罗马尼亚边境小镇,卡伦用半张狼皮换来的,此刻斗篷下摆已经磨出了毛边,却依旧能挡住大部分寒风。

山脉的入口隐藏在一片巨大的冰川后面,冰川像一块横亘天地的灰白色水晶,表面覆盖着薄薄的冰壳,阳光折射下,冰壳里冻着的远古松枝轮廓清晰可见。冰川中央刻着银狼族的图腾:一头仰天长啸的银狼,狼眼处镶嵌着两颗早已失去光泽的黑曜石,图腾周围环绕着螺旋状的古老符文,符文的沟壑里积着万年不化的冰碴,只有银狼族的血脉才能激活。

卡伦放下背上的行囊,指尖先在唇边呵了口热气——自从接触月光石的传说后,他连体温都比从前更接近人类了。他将手掌按在图腾上,掌心的淡银色光芒瞬间亮起,像有生命的溪流般顺着符文的沟壑蔓延,冰碴在光芒中簌簌融化,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片刻后,冰川发出沉闷的轰鸣,像远古巨兽苏醒时的喘息,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深处飘来一股混合着冻土与苔藓的古老气息。

“抓紧我的手。”卡伦转身,将茱丽叶的手裹进自己掌心。他的手掌比人类更宽厚,指腹带着狼爪未完全褪去的粗糙,却能稳稳传来暖意。茱丽叶点点头,另一只手攥紧了腰间的水袋——那是卡伦特制的皮囊,里面装着他清晨从山涧旁捕获的鹿血,血液经过特殊处理,没有了腥气,反而带着一丝铁锈般的醇厚,既能满足茱丽叶的需求,又不会让她因吸食人血而陷入痛苦。

通道里没有光线,卡伦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竖线,夜视能力被完全激活。他扶着茱丽叶的腰,一步步向前走,靴底踩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卡伦点燃了行囊里的火把,跳动的火光将壁画上的色彩映照出来:每一幅都染着鲜血般的赭红色,画着银狼族与吸血鬼厮杀的场景——有的狼人被圣银钉穿心脏,有的吸血鬼被狼爪撕裂喉咙,最深处的一幅画里,两个模糊的身影并肩而立,一个长着狼耳,一个有着蝙蝠翅膀,背景是一轮满月,可惜画的下半部分已经被塌方的岩石砸得粉碎。

“这就是银狼族与吸血鬼的‘战争史’。”卡伦指着壁画,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从公元十世纪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互相杀戮,死了无数人。母亲说,这是‘诅咒’,除非找到月光石,否则永远不会结束。”他的指尖拂过一幅画里狼人的脸,那狼人的眼神与他如出一辙,带着孤独与疲惫。

茱丽叶沉默地看着壁画,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幅“吸血鬼被圣银钉穿心脏”的画面,指尖微微颤抖——画中吸血鬼的服饰,与她母亲留下的一件黑色丝绸长裙样式一模一样。“我小时候在古堡的藏书室里,也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壁画里的亡魂,“他们说,第一个吸血鬼和第一个狼人,本来是很好的朋友,一个守护黑夜,一个守护白昼,却因为人类的挑拨,误以为对方杀死了自己的族人,反目成仇,从此两个种族就成了宿敌。”

通道很长,他们走了整整一天一夜,中途只在一处稍微宽敞的石台上歇了片刻。卡伦从行囊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肉干——那是晒干的野猪肉,肉质紧实,带着淡淡的烟熏味,他递了两块给茱丽叶,自己则拧开水袋,仰头喝了一口鹿血。茱丽叶看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忽然伸出手,替他擦去嘴角沾着的一点血渍,指尖的冷杉香气与血液的铁锈味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和谐。“还有多久?”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卡伦抬头望了望通道尽头,那里已经隐约透出微弱的蓝光:“快了,最多两个小时。”他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茱丽叶肩上,“再忍忍。”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通道尽头的光芒越来越亮,终于在转过一个拐角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高得望不见顶,洞顶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每一根都像冰雕的长矛,尖端挂着晶莹的水珠。溶洞中央的高台上,放着一块篮球大小的蓝色宝石,那就是月光石。宝石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像将一整个月夜都揉进了石头里,光芒照亮了整个溶洞,墙壁上的水珠在光芒的映照下,像一颗颗悬在空中的蓝色星星,连空气里都漂浮着细碎的光尘。

“那就是月光石!”茱丽叶激动地睁大了眼睛,深紫色的长发在光线下泛着紫罗兰般的光泽,她挣脱卡伦的手,几乎是跑着向高台冲去,指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触碰那团温暖的蓝光。

“别碰!”卡伦突然快步追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火把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火星溅起又很快熄灭,“月光石有副作用,母亲告诉过我,接触它的人,会失去一半的寿命。”他将茱丽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平稳的心跳,“你已经活了两百三十七年,失去一半,就只剩下一百一十八年了。我活了一百二十三年,失去一半,就只剩下六十一年零六个月。茱丽叶,这太冒险了,我们……”

“我不怕。”茱丽叶打断他,她转过身,双手捧住卡伦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脸颊上未完全褪去的狼毛——那是他情绪激动时才会显现的特征。她的瞳孔在蓝光下泛着浅红色的光晕,像盛着融化的石榴冰,“卡伦,我已经流浪了十年。这十年里,我每天都在躲猎魔公会的银质子弹,每天都要克制喉咙里的嗜血欲,每天都在梦里看到父母被圣银钉穿心脏的样子。”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如果能摆脱这些,如果能和你一起在阳光下散步,一起在小木屋前种满玫瑰,哪怕只剩下一天寿命,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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