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冬雪与铜铃信(2/2)

“嗯,天然抗菌纤维,老巷的棉花据说有类似的特性,可惜资料太少。”陆则的声音透过风传过来,“要是能找到样本,说不定能改良配方。”

林穗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要是念力棉能通过陆则的研究,变成能帮更多人的材料,太爷爷肯定会很高兴。

城郊的废弃织坊在山脚下,自行车骑到山脚就没法再走,两人只能步行上去。雪后的山路有点滑,陆则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拉林穗一把,动作自然得像没分开过。

“前面就是织坊了。”陆则指着前面的矮房子,屋顶塌了一半,墙上爬满了藤蔓,雪落在上面,像盖了层白纱。

林穗刚要往前走,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是李默的声音:“林穗,你到哪了?沈砚在织坊里发现了个暗格,里面有个布包,像是装着丝线!”

“我到山脚了,马上就到。”林穗挂了通讯器,加快脚步往织坊走。

陆则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轻轻皱了下——他总觉得林穗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些,身上多了种他看不懂的温柔,还有点……说不清的“光”。

织坊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扬起一阵灰尘,混着淡淡的霉味。沈砚站在织机旁,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布包,看见林穗进来,立刻递过来:“你看,里面的丝线是淡青色的。”

林穗接过布包,打开的瞬间,淡青色的光冒了出来,苏玉的声音立刻在她耳边响起:“是我的本命纤维!没错!”

陆则跟着走进来,看见布包里的丝线,眼睛亮了:“这是……天然纤维?颜色很特别,光泽度也很好。”他伸手想碰,却被林穗拦住了。

“别碰,有点危险。”林穗把布包抱在怀里,丝线的光顺着她的指尖漫开,暖融融的。

陆则愣了一下,收回手,却没追问,只是看向沈砚:“这位是?”

“我是织怨司的沈砚。”沈砚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淡,“你是?”

“陆则,林穗的朋友,材料工程师。”陆则伸出手,跟沈砚握了握,手指碰在一起时,两人都顿了一下——沈砚能感觉到陆则身上没有异常气息,陆则却觉得沈砚的手有点凉,像是常年碰冰。

“图纸在哪?”林穗看向织机,上面落满了灰尘,却能看出是老式的木织机,跟太爷爷的那台很像。

沈砚指着织机的底座:“暗格在下面,图纸已经拓下来了,你看。”他递过一张拓本,上面画着复杂的阵法,中心是个纺车图案,周围绕着八根丝线,标注着“念力引怨阵——以本命纤维为引,聚八方怨力,蚀念力源头”。

“张万山想用来毁了老巷的念力源头!”林穗的指尖攥得发白,“幸好发现得早。”

苏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这纤维里还有我的气息,要是被用来布阵,老巷的念力真的会被蚀光。”

陆则凑过来看拓本,眉头皱得更紧:“这阵法画得像模像样,可惜是伪科学。念力、怨力,都是没被证实的东西。”他转头看向林穗,“你真的相信这些?”

林穗抬头看他,眼睛里带着点认真:“陆则,有些东西,不是科学没证实,只是还没找到解释的方法。就像这丝线,你用仪器测不出它的光来自哪里,但它确实在发光,不是吗?”

话音刚落,织坊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屋顶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布包里的淡青丝线猛地亮了起来,顺着林穗的手腕缠上她的胳膊,像条小小的光带。苏玉的声音急促起来:“有人在引怨力!靠近织坊了!”

沈砚立刻拔出腰间的银线刀,刀身泛着冷光:“是张万山的余党?”他快步走到织坊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雪地里隐约有几道黑影在晃,身上裹着黑色的斗篷,手里拿着泛着黑气的织针。

“把丝线收好!”沈砚回头对林穗说,“那些人用的是‘怨织针’,能勾走丝线里的念力!”

林穗赶紧把布包抱在怀里,指尖捏着念力针往布包上一戳,淡青色的光立刻缩成一团,紧紧裹住丝线。陆则站在旁边,看着丝线突然变暗的光,瞳孔缩了缩——他刚才明明看见那光在流动,像有生命一样,这根本不是荧光颜料或新型面料能解释的。

“躲到织机后面!”沈砚推了陆则一把,自己握着银线刀冲了出去。织坊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黑影的闷哼声,雪粒被剑气掀得漫天飞。

陆则蹲在织机后面,视线落在林穗怀里的布包上,声音有点发紧:“那光……到底是什么?”

林穗没说话,只是把布包抱得更紧。苏玉的影子飘在她身边,指尖泛着光,盯着织坊门口:“沈砚应付得来,但那些人身上的怨力很杂,像是收集了很多年的旧怨。”

突然,一道黑气从门缝里钻进来,直扑林穗怀里的布包!陆则想都没想,伸手挡在林穗面前,黑气撞在他的胳膊上,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

“陆则!”林穗赶紧拉过他的胳膊,用念力针轻轻戳了戳他的皮肤,淡青色的光顺着针尾漫开,胳膊上的寒意立刻散了。

陆则看着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林穗手里的针,眼神里满是震惊:“这针……能驱寒?”

“不是驱寒,是驱散怨力。”林穗的声音很轻,“刚才那黑气,是人死前的执念凝成的怨力,碰多了会生病。”

陆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听见织坊外的打斗声停了。沈砚推门走进来,银线刀上沾着黑气,很快就消散了:“跑了三个,留了个活口,已经让织怨司的人来带回去审。”他的目光落在陆则身上,“你没事吧?怨力沾身得尽快处理。”

“他没事,我用念力针帮他散了。”林穗站起身,把布包递给沈砚,“这丝线得带回老巷,放在‘念力全家福’旁边,才能稳住里面的气息。”

沈砚点点头,接过布包小心收好:“图纸拓本给你,我先送活口回织怨司,李默组长那边我会汇报。”他顿了顿,又看向陆则,“林穗的朋友,老巷的事……别外传。”

陆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道黑气、会发光的丝线,还有林穗手里那根能驱散寒意的针——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伪科学”能概括的。

离开织坊时,雪又下了起来,比刚才更密。陆则推着自行车,林穗坐在后座,两人都没说话。雪落在自行车的篮子里,很快就积了一层,像撒了把碎盐。

“刚才那黑气,真的是人死前的执念?”陆则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嗯。”林穗轻轻应了声,“张万山当年就是靠收集怨力来织‘怨布’,后来被太爷爷阻止了,没想到他的余党还在搞这些。”

陆则沉默了,自行车碾过积雪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想起刚才胳膊上的寒意,想起丝线流动的光,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坚信的“科学至上”,好像漏了一块很大的缺口——老巷里的这些事,像一本他看不懂的书,而林穗,已经把这本书翻了很多页。

回到老巷时,天色已经暗了。周屿和小石头举着念力小铃站在苏记门口,看见他们回来,立刻跑过来:“林穗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苏玉姐姐说织坊那边有危险,我摇了好几次小铃!”

小铃“叮”地响了一声,淡青色的光飘到林穗身上,帮她拂掉了羽绒服上的雪。苏玉的影子从铺子里飘出来,落在林穗身边:“丝线拿到了?没受伤吧?”

“拿到了,沈砚送回去审活口了。”林穗笑着点头,转头对陆则说,“你先坐,我把丝线放好。”

她走进铺子里,把布包打开,将淡青丝线轻轻铺在“念力全家福”旁边。丝线刚碰到布面,就像找到了归宿一样,顺着布上的纺车图案缠了上去,布上的光立刻亮了一倍,把整个铺子都照得暖融融的。

陆则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直了——丝线在自动缠绕,布上的光在流动,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淡淡的光粒。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拍下这一幕,却发现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根本拍不出任何东西。

“拍不到的。”苏玉的影子飘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念力的光,只能用眼睛看,用心里记。”

陆则猛地转头,却没看见任何人。他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林穗:“刚才……是谁在说话?”

林穗刚把布包收好,听见这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是苏玉,苏记以前的主人,太爷爷的孙女。她的影子还留在老巷里,陪着我守着苏记。”

陆则的呼吸顿了顿,他看着林穗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念力全家福”上亮得刺眼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林穗跟他说的话——“太爷爷说,苏记是老巷的根,我得守着它,守着苏玉姐姐的影子。”

那时候他以为林穗是伤心过度,说的是胡话,可现在,他好像有点信了。

“我去给你煮碗姜汤。”林穗转身走进灶台旁,开始生火。陆则站在原地,看着墙上的“念力全家福”,布上周屿的笑脸好像动了一下,张大爷扛着扫帚的身影也似乎晃了晃。

苏玉的影子飘到他身边,指尖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不信也没关系,但别劝林穗离开老巷。她在这里,比在任何地方都开心。”

陆则转头,虽然看不见苏玉的影子,却能感觉到身边有股暖融融的气息。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不会劝她离开,只是……想帮她。”

林穗端着姜汤走过来,听见这话,笑了笑:“你帮我看看念力棉的样本吧,说不定能从材料角度,帮我弄明白念力是什么。”

陆则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最后一点寒意。他看着林穗的笑脸,突然觉得,回国这个决定,好像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雪还在下,苏记的灯亮着,淡青色的光透过窗户,落在雪地上,像撒了层碎宝石。周屿和小石头抱着布偶坐在门口,念力小铃的声音脆生生的,混着缝纫机轻微的“嗡嗡”声,像一首暖暖的夜曲。

陆则坐在灶台旁,手里拿着林穗给他的念力棉样本——一小撮淡青色的棉絮,摸起来暖暖的,像握着一团小小的太阳。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看着棉絮的纤维,突然发现,这些纤维的排列方式,跟他研究过的任何一种天然纤维都不一样,像是有某种规律,在悄悄流动。

“怎么样?能看出什么吗?”林穗坐在他对面,手里缝着“雪巷图”,针线在布上游走,很快就织出了陆则推着自行车的身影。

陆则抬起头,看着林穗,眼睛里带着点笑意:“有点复杂,但很有趣。林穗,你愿意当我的‘研究对象’吗?我想弄明白,这棉花里的‘光’,到底是什么。”

林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但你得答应我,研究出来的东西,要用来帮老巷的人,帮更多需要的人。”

“一言为定。”陆则伸出手,林穗笑着跟他握了握。指尖碰在一起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回到三年前的夏天。

苏玉的影子飘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她伸手碰了碰“念力全家福”,布上的光更亮了,纺车图案旁边,慢慢织出了一道新的身影——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放大镜,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棉絮,眉眼间满是认真。

雪夜很长,苏记的灯却一直亮着。淡青色的光裹着暖意,落在每个人的身上,落在念力棉田的绿芽上,落在老巷的每一寸土地上,像在悄悄守护着这个冬天里,最温暖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