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幼虎学步（2/2）

他们结盟，选择性地依附过某位看似仁厚的皇兄，又在关键时刻“恰好”揭露其党羽的不法之事，既削弱了对手，又向父皇展示了“公正”与“能力”。

他们示弱，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争斗中故意落败，麻痹更加强大的敌人。

他们施恩，用有限的资源和母亲旧日的情分，一点一滴地笼络那些地位不高却身处关键位置的人——一个管库房的老宦官，一个能在御药房说上几句话的医女，一个负责往来传递消息的低阶侍卫……

哥哥的谋算，是织一张看不见的网。网眼要密，线要结实，更要懂得何时收紧，何时放松。他的耐心好得惊人，可以为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人情，布局数年；也可以为了揪出一个潜藏极深的对手，按兵不动，任由对方嚣张跋扈，直到其触犯帝王真正的逆鳞，才一击致命。

这几十年来，她亲眼看着哥哥如何从如履薄冰的“先妃遗孤”，变成稳坐龙庭的天下之主。

他的笑容越发地温和，可眼神却越发难以琢磨。朝堂上，他平衡各方势力，提拔寒门，抑制豪强，推行新政，看似乾坤独断，实则每一步都经过无数次的推演与权衡。

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他纳入那张庞大的棋局之中。

包括……她这个妹妹，以及她手中那张属于“凤栖楼”的网。

哥哥知道凤栖楼的存在吗？

或许知道，或许默许，或许……这本就是他庞大棋局中，刻意留给她经营、也用以观察和制约的一部分。就像他知道皇后与她的默契，知道那些看似寻常的宫务调整背后隐藏的讯息。他们兄妹之间，早已无需事事言明，一个眼神，一句提点，便已足够。

那么，关于“王恭全”的疑云，关于那诡异的糖浆，哥哥究竟知道多少？他是不知，是默许，还是……这也本就是他棋局中的一步？甚至，母亲当年的“急病”，在哥哥心中，是否也早已是一枚被标记、却暂时无法挪动的棋子？

长公主缓缓吐出一口胸中郁结的气。与哥哥相比，她的谋算，更多是藏在阴影里的匕首，精准，隐秘，直指要害。而哥哥的，却是笼罩四野的天罗地网，无所不包，深不可测。

如今，这糖浆的线索，像一根不起眼的丝线，一头牵着当下诡异的“假宦官”之局，另一头，却似乎隐隐飘向她记忆深处那团关于母亲早逝的迷雾，甚至可能……触碰到哥哥那张巨网的某个边缘。

她需要知道，哥哥在这件事上，究竟站在哪里。

“素问，”长公主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冷肃，“天一亮，递我的牌子进宫。本宫……要去给皇兄请安。”

有些话，有些试探，必须面对面，才能从那双许多人不敢直视的帝王眼眸中，窥见一丝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