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早朝(1/2)

翌日,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神京城还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皇城承天门外,却已是灯火通明,冠盖云集。

文武百官身着各色朝服,按品级高低肃立于冰冷的汉白玉广场上,等待着宫门开启,参加今日的大朝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和紧张,许多人面色凝重,眼神闪烁,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江南盐务的惊天波澜,早已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传回了神京。

谢、程、曹三家被满门抄斩,苏家投靠秦王,林如海携泼天之功返京就任户部尚书……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一个个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与江南利益链有所牵连的官员心上,尤其是那些盘根错节的开国勋贵们,更是人人自危,如履薄冰。

在这略显躁动不安的人群中,新任户部尚书林如海,无疑成为了最受瞩目的焦点。

他身着正二品尚书的绯色绣孔雀补子官袍,身姿挺拔,站在文官队列的前列,与周围那些根基深厚、门生故旧遍朝野的老牌重臣相比,他这位刚刚从地方调任京畿、看似毫无根基的新贵,本应显得势单力薄。然而,此刻却无人敢对他有丝毫轻视。所有投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敬畏、探究,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因为他身后站着的那尊杀神,是如今权倾朝野、圣眷正隆、手握重兵且刚刚在江南掀起腥风血雨的秦王——李长空!

不断有官员上前,堆起热情甚至带着谄媚的笑容,向林如海拱手问好,言语间极尽恭维与结交之意。

“林尚书,恭喜高升啊!”

“林大人此番肃清盐务,功在社稷,下官佩服!”

“日后同朝为官,还望林大人多多指教!”

林如海面色平静,一一从容回礼,态度不卑不亢,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知道,这些人的热情并非冲他本人,而是冲着他背后那位未来的女婿。

就连一向超然物外、以贤王自居的北静郡王水溶,今日也破例主动走了过来,与林如海寒暄了几句,言语温和,姿态放得极低,混了个脸熟。

与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几位皇子和忠顺亲王所在的区域。

忠顺亲王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目光偶尔扫过被众人围拢的林如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与怨毒。

他身边的五皇子李长岳,脾气最为暴躁,看着林如海那风光无限的样子,气得冷哼一声,猛地一甩袖袍,干脆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心思最为深沉难测的二皇子李长坤,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温和笑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的精光,却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同样将林如海视作了秦王党羽,是争夺储位的巨大障碍。

七皇子李长云则与忠顺亲王站得颇近,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面色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种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更深的算计。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以镇国公府现任一等伯牛继宗为首的一群勋贵代表,在经过一番犹豫和低声商议后,终于鼓起勇气,向着林如海走了过来。

这群人可谓是如今开国勋贵集团中还能勉强拿得出手的核心人物了,除了超然且立场不明的北静郡王,便以手握九边兵权的牛继宗为首,其后跟着理国公府的柳芳、荣国府的贾政、忠靖侯史鼎、保龄侯史鼐以及其他几家公侯府的当家人,他们的家族大多早已没落,空有爵位而无实权,在朝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

牛继宗深吸一口气,率先上前,对着林如海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拉近关系的熟稔:“林大人。”

林如海回以一礼,语气平和却带着距离感:“牛伯爷。”

牛继宗连忙摆手,脸上挤出笑容:“林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你我同殿为臣,日后还需多多亲近才是,我等过来,一是恭贺林大人高升户部,执掌天下钱粮;二也是敬佩林大人雷厉风行,一举肃清江南盐务积弊,为我等武勋……呃,为天下臣工做了表率啊!”

他一时口快,差点说漏了心思,连忙改口。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言语间极尽吹捧,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宫门方向,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林如海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谦逊道:“牛伯爷和诸位大人言重了,江南之事,全赖陛下圣明烛照,秦王殿下运筹帷幄,亲临险地,以雷霆手段扫清奸佞,下官不过是恪尽职守,依令行事罢了,实不敢居功。”

他这话滴水不漏,既把功劳推给了皇帝和秦王,也暗示了自己只是执行者,堵住了对方后续想打听具体细节或求情的口子。

牛继宗等人闻言,脸上笑容一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柳芳干笑两声,试探着问道:“林大人过谦了,不知……秦王殿下对于此番江南之事后续,以及……呃……对于神京城内,可有其他示下?”

他问得极其隐晦,但那份打探秦王对京城勋贵态度的意图,却昭然若揭。

贾政、史鼎、史鼐三人站在稍后位置,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他们三家并未直接参与江南盐务的肮脏交易,只当是其他勋贵家族想要借此机会巴结上新贵的林如海和势大的秦王,并未听出话中的深意,反而觉得牛继宗等人有些过于急切和谄媚了。

林如海正斟酌着如何再次滴水不漏地挡回去,忽然——

宫门方向传来一阵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以及甲胄轻微碰撞的铿锵之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队玄甲红袍、煞气凛然的秦王亲卫开路,簇拥着一道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正缓步穿过晨雾,向着金銮殿方向走来。

来人身形并不算特别魁梧,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杀伐之气随之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和低语。

正是秦王李长空!

他今日未曾穿戴亲王冕服,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外罩一件墨色金线蟒纹披风,但那份久居人上、执掌生杀大权蕴养出的威严,以及沙场淬炼出的铁血煞气,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具压迫感。

他面容冷峻,目光平视前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广场上黑压压的百官,径直走向队列的最前方——那个原本属于朝会时地位最尊贵的亲王所站的位置。

所过之处,沿途官员无不纷纷躬身,垂下头颅,不敢直视,声音带着敬畏甚至恐惧地齐声道:

“下官参见秦王殿下!”

“末将参见秦王殿下!”

李长空面无表情,对周围的行礼声置若罔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很快,他便来到了队列的最前端,站在了脸色极其难看的忠顺亲王李长礼面前。

李长空停下脚步,目光终于落在了忠顺亲王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皇叔,早。”

他顿了顿,目光扫了一眼忠顺亲王所站的位置,淡淡道:“皇叔,您站的这个地方……是本王的位置。”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附近每一个人的耳中。

刹那间,以忠顺亲王和几位皇子为中心,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忠顺亲王李长礼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握着玉圭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按礼制,亲王爵位亦有高低,秦王的封号乃一字王,且战功赫赫,地位自然在忠顺王这等二字王之上,站班次序理应在前。

以往李长空不在京中,或是以皇子身份参朝,自然无人计较,可如今他以亲王之尊正式站班,这次序就必须讲究。

忠顺亲王身后的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以及北静郡王等人,脸色也是变幻不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忠顺王拉开了距离,无声地表明了态度。

众目睽睽之下,忠顺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抽了无数个耳光。他死死地盯着李长空,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怒,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但他深知,此刻若敢发作,吃亏的绝对是自己,李长空那恐怖的武力足以让他尸骨无存。

最终,在巨大的屈辱和现实的压力下,忠顺亲王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极其不甘愿地向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了那个代表宗室勋贵之首的位置。

李长空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碍事的苍蝇,从容不迫地一步踏前,站在了百官队列的最前方,负手而立,玄色披风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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