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师者獠牙（2/2）
并非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令人神魂冻结的颤栗之音！
那一点灰暗骤然扩张，化作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灰暗漩涡。漩涡中心，仿佛连通着诸天万界的终点，一切生机、光芒、能量，乃至……法则，在其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唯有永恒的沉寂与终结。
云宸那志在必得的星辰光柱，在接触到这灰暗漩涡的刹那，竟如同百川归海……不，更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了无声的、却震撼心灵的哀鸣！
那由精纯《星衍真解》之力凝聚的、足以轻易碾碎化神修士神魂的光柱，竟被那灰暗漩涡毫不费力地……吞噬！分解！湮灭！
不仅仅是吞噬其能量，更是在从根本上，抹除其存在的“痕迹”！那蕴含着云宸神魂烙印与夺舍意志的力量，如同被投入了轮回的磨盘，被一点点碾碎、净化，化为最本源的、无属性的能量，然后……被那灰暗漩涡中心，一尊若隐若现、怀抱灰暗小剑的婴儿虚影，贪婪地吸收！
“呃啊——！”
云宸如遭雷击，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裂了一部分，那与他性命交修的《星衍真解》本源之力，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阻止的速度，疯狂流逝！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死寂、斩断一切因果轮回的恐怖剑意，顺着那力量的联系，如同附骨之疽，逆流而上，狠狠斩入了他的识海！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股灰败的死气。他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撞翻了身后的桌椅，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狞笑早已被无边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竹榻上，那不知何时，已然缓缓坐起身来的青年。
李烬依旧面色苍白，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但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然睁开，里面没有半分昏迷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万载玄冰般的冷漠与讥诮。那冰冷的视线，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剑，直直刺入云宸剧烈颤抖的心神。
“不……不可能！！”云宸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指着李烬，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你……你明明重伤垂死！你的神魂应该涣散不堪！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反抗？！而且这是……这是……《轮回魔典》的气息？！你竟然……你竟然练成了那部传说中的禁忌魔功？！”
李烬用手背轻轻擦去嘴角因强行调动力量而再次溢出的血迹，动作缓慢而稳定。他看着眼前这位曾被他视为救命恩人、授业师尊，如今却露出狰狞獠牙的老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我敬爱的师尊……”他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若不让您觉得徒儿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您这隐藏了数百年的獠牙，又怎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显露出来呢？”
他微微歪头，眼神中的讥讽如同实质。
“至于《轮回魔典》……”李烬轻轻一笑，那笑容却让云宸如坠冰窟，“徒儿能有今日，还得多谢师尊当年的‘栽培’之恩，以及……在皇极典籍阁第九层，那位前辈的‘悉心指点’啊。”
云宸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皇极典籍阁第九层！那位被皇室封印的上一代执典者残魂！他……他竟然接触到了那个存在？！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计划彻底败露的恐慌，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云宸淹没。他终于明白，自己所谓的完美计划，所谓的黄雀在后，从一开始，就早已落在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李烬从一开始，就在等着他出手！
“你……你早就知道了？！”云宸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嘶哑。
“从我在皇极典籍阁，得知《星衍真解》的真正用途，以及东南之地部分真相的那一刻起，便有所猜测。”李烬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还有些摇晃，但那股源自轮回本源的恐怖气息，却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牢牢锁定了气息骤降、神魂受创的云宸。
“只是我始终不愿相信，或者说，还抱有一丝可笑的幻想。”李烬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怅然，“毕竟，是您将我带出了铁剑门的泥潭，传我道法，引我入门……这份恩情，我曾真心铭记。”
他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所有的怅然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可惜，您亲手将这份恩情，碾碎了。”
话音未落，李烬动了！
他并未动用飞剑，也未施展复杂法术。只是并指如剑，朝着心神失守、惊恐万状的云宸，隔空轻轻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的灰暗细线，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带着万物终结、法则崩坏的寂灭意韵，瞬间出现在了云宸的眉心之前！
轮回剑意神通——寂灭之痕！
这一击，蕴含着李烬压抑已久的怒火、被背叛的痛楚、以及对于自身道途坚定不移的决绝！更是调动了方才反噬吞噬而来的部分《星衍真解》本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宸亡魂大冒，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周身星光再次闪耀，试图凝聚防御，施展遁术！
然而，在本质上更高层次、且专门克制神魂与能量本源的轮回剑意面前，尤其是在他神魂受创、心神被夺的情况下，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
凄厉绝望的咆哮，只来得及发出一半。
那道灰暗细线，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仓促凝聚的星辰光盾，穿透了他的护体罡气，最终，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云宸前冲的身形猛然僵住，脸上的惊恐、怨毒、不甘，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瞳孔中的神采，已如同风中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
一点灰暗的印记，自他眉心浮现，随即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瞬间遍布全身。
下一刻，他整个身体，从眉心开始，如同风化了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消散，化作最细微的灰色尘埃，连一丝血迹、一点残魂都未曾留下，彻底湮灭于这天地之间。
唯有那件青灰色道袍，轻飘飘地落下，证明着此地曾经存在过一位名为云宸的修士。
养静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紫铜药炉中的青烟，依旧在袅袅升腾，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夺舍与反杀，只是一场幻梦。
李烬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堆缓缓飘落的尘埃，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口淤血忍不住咳出。强行催动轮回剑意斩杀一位修为远高于自己、只是大意受创的元婴顶峰修士，对他本就沉重的伤势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他眼神中的冰冷，却丝毫未减。
解决了云宸，只是斩断了来自背后的一把毒刃。真正的危机，远未结束。京者皇室、魔道、隐藏在暗处的《星衍真解》源头隐仙阁、乃至那位对他“兴趣浓厚”的长公主赵璃凰……无数的明枪暗箭，依旧在前方等待着他。
而此刻，斋门之外，脚步声已然急促响起。
“师兄！”
“团长！”
乔雨薇以及听到动静的萧辰等人，显然已被斋内的能量波动惊动，正焦急地赶来。
李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眼神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深邃与平静。
接下来的局面，需要他更加小心地去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