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枪口下的证人（1/2）

火化间内的时间仿佛被管家手中那把92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吸走了。冰冷的寒气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冷却剂刺鼻的化学气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死亡威胁。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将撕裂的炉门、塌陷的气囊、硅胶假人脖颈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以及管家那张刻板冷漠的脸，都涂抹上一层诡异而绝望的色调。

铁壁如同被冻结的巨岩，每一块紧绷的肌肉都在无声地对抗着背后那点致命的冰冷。汗水混合着黑灰和血水，顺着他焦黑的左臂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砸出细小的深色印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肋下旧伤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管家那句“保护错了人”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脑海——赵雨晴！那个倔强、带着仇恨却又脆弱的女孩！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压抑的嘶鸣，脖颈的肌肉贲张，试图扭动那沉重的头颅。

“别动。”管家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子弹不长眼，尤其是我这把，穿透你的脊椎就像穿透一层纸。跪下。”

枪口向前顶了顶，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尖刺，抵住铁壁的后心。那支92式手枪，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冷的蓝光，枪身上细微的磨损和特有的制式标记，如同无声的烙印，刺痛了陈锋的眼睛。

陈锋的配枪同样紧握在手，枪口却茫然地在铁壁、管家和夜莺之间颤抖。他的世界观在硅胶假人暴露的那一刻就轰然坍塌，此刻又被这把92式手枪彻底点燃了疑惧的火焰：制式武器投毒案现场遗留的弹壳！那枚如同幽灵般指向内部的证物！它和眼前这把枪，在陈锋脑中瞬间重叠、轰鸣！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嘶哑：“放下枪！你是谁？报出你的身份和隶属！”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管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熟悉的特征。

夜莺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狂跳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管家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赵雨晴！那个她亲手包扎过伤口，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女孩！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铁壁背后那致命的枪口，目光急速扫过周围。几个真正的火化工和“清洁工”早已吓傻，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控制台…传送带…撕裂的炉门…她的大脑在恐惧和职业本能间疯狂撕扯。她的手指，悄悄探进了工作服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暗袋，指尖触碰到一小包特制的粉末——强效致盲闪光粉，代价是近距离使用者也会短暂失明。她在计算角度，计算管家视线的死角，计算自己扑出去的轨迹和那不足一秒的机会。

“身份？”管家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浓重的嘲讽，“陈组长，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吗？你的注意力，被这些跳梁小丑精彩的表演吸引得太久了。” 他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陈锋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至于隶属？我们服务于同一个目标，只是…手段不同，优先级不同。”

他不再理会陈锋，枪口稳如磐石地锁定铁壁：“我说最后一遍，跪下。或者，让你的同伴们，替你再收一次尸。”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夜莺惨白的脸，又瞥了一眼棺椁里那具硅胶假人。

“操你妈…”铁壁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狂暴的怒意和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庞大的身躯非但没有跪下，反而更加挺直，焦黑的左臂肌肉微微抽动，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准备进行一场注定悲壮的冲锋。他不能跪！一旦跪下，就彻底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可能！他必须为夜莺，为判官，争取那渺茫的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紧绷到即将炸裂的瞬间——

嗤啦——！

火化间内所有刚刚亮起的应急灯，连同外面走廊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仿佛垂死的挣扎，随即——

噗！

彻底熄灭！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第二次降临！

“鬼手！”夜莺心中狂吼，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在灯光熄灭前的最后一刹那就已预判了黑暗的降临！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记忆中管家的方向，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全力扑出！同时，探入暗袋的手指猛地一扬！

一蓬灰白色的、细密如尘的粉末，在她扑出的轨迹前方无声地炸开，瞬间弥漫开来！

“呃！”黑暗中，管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夜莺的扑击角度极其刁钻，加上闪光粉的近距离爆发，即使他反应神速，视野也瞬间被一片强烈的白光和辛辣的刺激感充斥！他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狭窄的火化间内炸开！枪口焰如同两朵短暂而致命的红花，在绝对黑暗中猛地绽放！

第一枪，在夜莺扑出的瞬间，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腰掠过！灼热的气流烫伤了她的皮肤！子弹狠狠撞在后方冰冷的金属控制柜上，火星四溅！

第二枪，在管家视野被强光致盲、手臂被夜莺扑击带偏的瞬间射出！子弹呼啸着射向完全未知的方向！

“铁壁！冲外厅！”夜莺嘶声尖叫，落地后不顾一切地翻滚，躲避可能追踪而来的子弹。

“吼——！”铁壁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就动了！他根本没打算躲！恐怖的爆发力从粗壮的双腿炸开，整个人如同失控的重型坦克，朝着记忆中火化间通往外厅的大门方向，埋头猛冲！他选择了一条直线，一条最野蛮、也最可能为夜莺撞开生路的直线！焦黑的左臂护住头脸，右臂前伸，肌肉虬结如钢索！

轰！哗啦！

黑暗中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木头、金属框架碎裂的爆响！铁壁凭借着非人的力量和体重，硬生生撞碎了那扇并不坚固的内门，庞大的身躯裹挟着木屑碎片，冲入了外厅！

“追！别让他们跑了！”管家愤怒的咆哮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哑。强光刺激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凭着记忆和经验，朝着铁壁撞出的破洞方向连开两枪！

砰！砰！

子弹撕裂黑暗，打在门框边缘，碎石飞溅！

混乱！彻底的混乱在黑暗中爆发！

“别动！都别动！原地趴下！”陈锋的怒吼声响起，他凭着枪口焰的记忆位置，朝着管家大概的方向连开两枪试图压制！同时对着通讯器狂吼：“支援！火化间！有武装人员！重复！火化间武装冲突！目标持有92式！请求立即支援！”

子弹在黑暗中尖啸穿梭，打在墙壁、设备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跳弹声。缩在角落的火化工们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有人匍匐在地，有人试图爬向角落，场面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