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教西来(2/2)

张无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他看了看满脸忧色的父母,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师伯师叔,最后望向张三丰。

“太师父,爹,娘,各位师伯师叔,”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昨夜那个西域人,还有今天的范左使,他们都提到了‘教主’,还有我身上的内力…我想,这或许不是巧合。”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知道什么圣火令,也不知道明教的内斗。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给武当山,给太师父和各位长辈带来灾祸。如果…如果我跟范左使去光明顶,真的能找到办法控制我体内的力量,甚至…甚至能帮助平息明教的混乱,让他们不再为恶,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胡说!”张翠山厉声打断他,“你可知那光明顶是何等龙潭虎穴?明教妖人反复无常,你去了那里,便是羊入虎口!”

“爹,”张无忌看着父亲,目光恳切,“如果我不去,魔教其他人打上山来,朝廷的人也来偷袭,武当派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我…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那样…”

他想起了冰火岛上,义父谢逊时常癫狂痛苦的模样,想起了父母提及中原武林仇杀时的无奈。他天性仁善,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争斗和伤亡。

殷素素泪如雨下,将儿子搂在怀里:“傻孩子,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张三丰看着张无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怜惜。这孩子,身负惊天之力,心地却如此纯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翠山,素素,”张三丰开口道,“无忌有此担当,是他心地仁厚,也是我武当之福。”他目光扫过众人,“范遥之言,真伪参半。朝廷的威胁,恐怕是真的。明教内斗,也应是实情。但他们的目的,绝非仅仅为了示好或引导无忌那么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张无忌面前,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孩子,你记住,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使用力量的人。你体内的混沌本源,是天地间最古老纯粹的力量之一,若能善加引导,确可成就非凡功业,造福苍生。但若心性被力量所控,或为奸人所用,则遗祸无穷。”

“为师之意,”张三丰继续道,“魔教与朝廷之威胁,迫在眉睫,武当必须有所准备。结盟之事,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不可轻易答应。但无忌体内的隐患,却不得不除。”

他做出了决定:“从即刻起,无忌随我入后山闭关。我将倾囊相授,助他稳固根基,掌控内力。三个月,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无论成败,再议应对之策。”

“在此期间,”张三丰看向宋远桥,“远桥,你负责统筹全局,加强山防,派出得力弟子,打探各方消息。莲舟、松溪,你们协助大师兄。翠山、素素,你们夫妇二人,也需勤加练功,以备不时之需。”

“是!师父(太师父)!”众人齐声应道。

张三丰的安排,暂时统一了众人的意见。当务之急,是提升张无忌自身的实力,以应对未来的变数。

夜深人静,张无忌随张三丰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洞府。此处名为“紫霄洞”,乃是张三丰平日清修之所,洞内石床石凳,一应俱全,虽简陋,却清净异常。

洞外,山风呼啸,松涛阵阵。洞内,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无忌,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张三丰指示道。

张无忌依言而行。

“闭上双眼,凝神内视。忘掉呼吸,忘掉身体,只去感受你丹田深处,那团混沌气流的存在。”张三丰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张无忌收敛心神,努力将意念沉入丹田。起初,杂念纷纭,父母的忧虑,魔教的威胁,朝廷的阴谋…种种念头不断涌现。但他想起太师父的教诲,想起自己肩上的责任,强行压下纷乱的思绪。

渐渐地,他“看”到了。那团灰蒙蒙的气流,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看似平静,内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它似乎独立于他的经脉之外,又仿佛与他的生命本源紧密相连。

“感受到了吗?”张三丰问。

“嗯。”张无忌轻轻应了一声。

“很好。”张三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不要试图去控制它,更不要去驱动它。你只需…去理解它。”

“理解?”张无忌有些困惑。

“对,理解。”张三丰道,“它为何存在?它从何而来?它的本质是什么?它遵循怎样的规律?就像你观察流水,观察浮云,观察这天地万物一样,去观察它。”

这是一种全新的修炼方式,不同于任何内功心法。不是以意导气,不是运转周天,而是纯粹的“观”。

张无忌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化作一双宁静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那团混沌气流。他不再感到害怕,不再试图掌控,只是带着好奇与探究,去感受它的每一次细微的波动,去体会它那“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古老意蕴。

时间一点点流逝。油灯的光芒微微摇曳。

张无忌完全沉浸在这种“内观”的状态中。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地。他仿佛看到了天地未开时的鸿蒙景象,清浊未分,阴阳未判,一切归于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原本只是自顾自旋转的混沌气流,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主动分离出来,如同涓涓细流,缓缓融入他自身的经脉之中,与他苦修多年的武当九阳功内力,开始了一种奇妙的交融。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且并非受他主动驱使,更像是那混沌本源,在“观察”了他许久之后,给予的一丝微弱的“回应”。

张无忌心中升起一股明悟。太师父说得对,这股力量拥有着某种“灵性”,它古老而骄傲,无法被强行驾驭,只能被理解,被共鸣。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洞外已是天色微明。他并未感到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内力似乎精纯浑厚了一丝,而且与那混沌本源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联系。

张三丰一直静坐在他对面,见他醒来,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孺子可教。这一夜,你已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记住这种感觉,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巩固这种联系的基础上,尝试引导更多的本源之力,化入自身武道之中。”

“是,太师父。”张无忌恭敬应道,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以及一丝沉甸甸的责任感。

风暴将至,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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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张无忌便在紫霄洞中,跟随张三丰进行着艰苦而奇妙的闭关修炼。

白日里,张三丰传授他武当派最精深的拳理剑意。并非具体的招式,而是蕴含在招式背后的“道”。

“无忌,看好了。”张三丰立于洞前空地上,身形缓慢舒展,打起了一套拳法。这拳法看似缓慢柔和,圆润自如,但每一式都暗合天道,蕴含无穷变化。正是太极拳。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张三丰一边演练,一边讲解拳理,“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

张无忌天资聪颖,更有混沌内力带来的对“道”的天然亲近感,学起来进步神速。他体内那丝混沌气息,随着他对太极之理的领悟加深,开始主动地、更多地融入他的内力之中,使得他的武当九阳功发生了质的蜕变,内力变得愈发精纯厚重,且带着一种包容万象、化育生机的特性。

他演练太极拳时,周身气流随之盘旋,地上的落叶被无形的力量带动,围绕着他缓缓飞舞,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太极图案。

夜晚,他便继续“内观”混沌本源,巩固那丝微妙的联系,尝试引导更多的本源之力。这个过程依旧缓慢而艰难,混沌本源如同一位沉睡的巨人,只是偶尔翻个身,流露出一丝气息,便已让他受益无穷。

与此同时,武当山上下的戒备也提升到了最高级别。宋远桥调度有方,各位师弟分工合作,弟子们日夜巡逻,明哨暗卡遍布山道要隘。

俞莲舟负责整训弟子,强化剑阵。武当剑阵变化精妙,威力无穷,是抵御外敌的重要手段。

张松溪则多派出机灵的弟子,化装成樵夫、货郎,下山打探消息。

张翠山和殷素素深知形势严峻,也加倍努力练功。张翠山的银钩铁划功夫愈发纯熟,殷素素则重新捡起了天鹰教的一些精妙暗器和轻功,以备不时之需。

清虚真人则坐镇真武大殿,处理日常事务,安抚门下弟子因紧张气氛而产生的不安情绪。

时间一天天过去,山下的消息不断传来,大多令人不安。

先是传闻,西域方向有大批人马东来,形貌各异,疑似明教中人,但似乎分属不同派系,彼此间甚至有摩擦发生。

接着又有消息,北地来的商队说,朝廷汝阳王府的高手倾巢而出,由一位年轻貌美的郡主率领,去向不明。

江湖上,关于“圣火令现世”、“太极传人”的流言也开始悄然传播,引得一些宵小之辈和野心家也开始蠢蠢欲动,将目光投向了武当山。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日,张无忌正在洞外空地上练习一套新学的“神门十三剑”,剑光闪烁,精准地指向假设敌手腕的神门穴。他体内的混沌内力虽未主动催发,但已让他的感知、速度、力量都远超同侪。

忽然,他心有所感,体内那团混沌气流似乎微微躁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模糊的警兆。

几乎与此同时,山下远远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啸,紧接着,示警的钟声当当当急促响起,一声紧似一声,传遍了整个武当山!

“敌袭——”

一名弟子气喘吁吁地飞奔上山,来到紫霄洞外,大声禀报:“祖师!大师伯!山下…山下发现大批不明身份的高手,正在强行闯山!看武功路数,似乎是…是西域金刚门和青海派的人,还有…还有一些衣着古怪,像是波斯来的胡人!他们见人就打,已经伤了我们好几个巡山弟子了!”

张无忌收剑而立,望向山下,只见远处山林之中,惊鸟纷飞,隐隐有呼喝打斗之声传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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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大殿前的广场上,武当派众人再次齐聚。与上次不同,这次人人面色凝重,兵刃在手。

宋远桥迅速下达命令:“莲舟,你带一队弟子,守住了解剑岩一线,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是!”俞莲舟领命,立刻点齐二十名精锐弟子,快步向山下冲去。

“松溪,你带人守住后山小道,防止敌人偷袭!”

“明白!”张松溪也带着人离去。

“翠山,素素,你们随我坐镇大殿,居中策应!”宋远桥看向张翠山夫妇。

张翠山和殷素素点头应下。

张三丰和张无忌也已从后山赶来。张三丰依旧神色从容,但眼神中多了一丝肃杀之气。张无忌则感到体内内力奔涌,既有紧张,也有一种即将面对挑战的兴奋。

“师父,来袭之人身份已初步查明。”宋远桥禀报道,“除了西域金刚门和青海派,还有波斯明总教的‘风云月三使’!他们显然是冲着无忌来的!”

话音未落,山下传来的打斗声愈发激烈,其间夹杂着兵刃相交的刺耳声响和受伤者的惨呼。

“风云月三使?”张三丰眉头微皱,“波斯总教也按捺不住,插手进来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山下传来,虽隔着不近的距离,却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显露出深厚的内力:

“明教波斯总教流云使、辉月使、妙风使,奉总教主之命,前来迎回‘圣火令枢机’,请武当派行个方便!”

随着话音,三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山下疾掠而上,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便已越过了解剑岩,来到了广场边缘!俞莲舟带领的弟子竟未能将他们拦住!

这三人高鼻深目,皆是胡人相貌,身穿宽大白袍,手持奇形怪状的兵刃,一人持一枚似透明非透明的尺长令牌,一人持一柄如新月般的弯刀,一人持一把可开合的奇异铁扇。他们神情冷漠,眼神倨傲,仿佛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正是波斯明教总教的风云月三使!

而在他们身后,喊杀声震天,显然俞莲舟等人正与后续的敌人激烈交战。

流云使,也就是手持令牌的那位,目光直接锁定在张无忌身上,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身怀圣火之源,随我们回波斯总坛,接受教主洗礼!”

态度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张翠山怒极反笑:“好个波斯明教!擅闯我中土武当,伤我弟子,还敢口出狂言!想要带走我儿,先问过我手中的银钩铁划!”

他踏步上前,与殷素素并肩而立,挡住了三使看向张无忌的视线。

辉月使(持新月弯刀者)冷笑一声:“螳臂当车!”身形一动,便欲动手。

“且慢!”

一声长啸由远及近,一道灰色人影如大鸟般从侧方山崖掠下,落在广场之上,正是清虚真人。他手持长剑,气息凛然。

妙风使(持铁扇者)唰地打开铁扇,轻轻摇动:“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大战,一触即发!

张无忌感受着体内那团混沌气流因外界强烈的敌意和杀气而加速流转,一股温热的力量充盈四肢百骸。他上前一步,与父母站在一起,朗声道:“想要带我走,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第一次,主动面对强敌,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保护家人、守护师门的坚定信念在燃烧。

他的江湖之路,他的抗争之始,便在这武当山巅,真武大殿之前,拉开了血与火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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