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伪日低语（2/2）
“小心……伪日……”臂甲的警告再次回响。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他们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必须尽快让聿战恢复，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必须阻止这一切！
她看向昏迷的聿战，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取出那件残破的臂甲，凝视着它。它曾释放力量治愈她，也曾释放流光守护聿战。它似乎拥有某种意识，或者至少是残留的本能。
“光……需影……影……需光……”那断断续续的意念再次浮现。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并非只有冲突。在更高的层面，它们或许需要共存，需要平衡。
她将臂甲轻轻放在聿战的心口。然后，双手再次抵住他的后心。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调动自己的曦阳之力。她尝试着，将怀中令牌的温热力量，以及自己对那臂甲中蕴含的、中正平和的守护意志的理解，缓缓融入自己的力量之中，使其变得更加温和、更具包容性。
她引导着这缕融合后的、带着一丝太古守护意味的曦阳之力，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渡入聿战冰冷的经脉。
过程依旧艰难。银辉之力本能地抵抗，噬月蛊黑气疯狂地侵蚀。但或许是因为这片净土的平和环境，或许是因为她力量性质的细微改变，或许是因为那件放在他心口的臂甲散发出的微弱影响，这次的疏导，虽然依旧痛苦，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顺利一丝。
她能感觉到，那缕微弱的暖流，如同初春的溪流，顽强地融化着冰封的河床，一点点地梳理、安抚着狂暴的能量，极其缓慢地修复着那些被蛊毒撕裂的损伤。
这是一个漫长而耗神的过程。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洞窟顶端裂隙透入的天光逐渐黯淡，意味着外界进入了“夜晚”——虽然在这片血雾笼罩之地，昼夜的区别并不明显。
洛姝全身已被汗水湿透，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消耗而微微颤抖，但她依旧没有停止。
终于，在她几乎又要力竭之时，她感觉到聿战体内那脆弱的平衡，终于被稍稍扭转，向着好的方向稳固了一点点。他冰冷的身体，回升了更多切实可感的体温。心口处那团蛰伏的邪恶能量，虽然依旧强大，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躁动不安。
够了。暂时稳定住了。
她虚弱地收回手，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调息，而是先看向了聿战。
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银灰色的瞳孔最初是涣散的，映照着洞窟顶端那微弱的、苔藓散发出的柔和白光。但很快，焦距凝聚，冰冷的锐利与深切的疲惫同时在他眼底交织。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心口处那件冰冷坚硬的臂甲，然后看到了瘫倒在身旁、脸色苍白、汗湿鬓角的洛姝。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密道、壁画、祭坛、臂甲、那几乎将他杀死的曦阳之光、以及随之而来的奇异守护流光……
他的目光扫过这个奇异的、充满平和生机的小洞窟，再落回到洛姝身上。
“……你……”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却不再全是冰冷的戒备，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又救了我一次。”
洛姝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盟友……不是吗？”她的声音同样沙哑无力。
聿战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回心口的臂甲上，眼神深邃：“这东西……”
“它叫我们‘小心伪日’。”洛姝打断他，挣扎着坐起，神情变得无比严肃，“而我们刚才，差点就撞进‘伪日’的怀里了。”
她快速而清晰地将她在外界看到、听到的一切——那惨白的伪日光晶、教徒的低语、那恐怖意念的扫描、以及那关于“等待时机”、“献上钥匙”、“迎接伪日降临”的可怕低语，尽数告诉了聿战。
随着她的叙述，聿战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冰冷。银灰色的瞳孔中，风暴再次凝聚，但这一次，不再是迷茫与自我怀疑，而是彻骨的寒意与杀机。
“……伪日……”他咀嚼着这个词，仿佛要将它碾碎，“他们想利用我……开启那扇门？”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洛姝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们似乎在等待某个时机，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远离这个区域，或者……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
聿战艰难地试图坐起，洛姝想要帮忙，却被他抬手轻轻阻止。他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缓缓坐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冰封般的意志已然重新凝聚。
他拿起心口那件残破的臂甲，仔细感知着其上残留的、微弱却苍茫的气息，又看了看洛姝。
“光需影……影需光……”他忽然低声重复了那断断续续的意念，“这或许……是真的。”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洛姝：“我的力量，源于太阴，镇守深渊，极寒寂灭。你的力量，源于曦阳，生生不息，净化守护。看似相克，但在更高的层面，或许正如这壁画所示，本是共同对抗黑暗的两种力量形态。只是后来……因故对立。”
他指的是那“太阴斩痕”的传说。
“而这臂甲的主人，那位可能被先祖斩断一臂的‘曦阳之主’，其残留的力量却能在最后关头守护于我……”聿战的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这其中的恩怨纠葛，远比族史记载的更为复杂。但眼下，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他不是在提议，而是在陈述一个基于现状最有利的事实。
“你恢复得快，我需要时间。”他继续冷静地分析，“我可以尝试引导体内残存的力量，布下一道隐匿结界，配合此地原有的古老结界，应该能暂时屏蔽他们的感知，争取更多时间。而你，需要尽快彻底恢复，并……熟悉它。”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臂甲上。
“它是变数。或许……是对抗‘伪日’的关键。”
洛姝看着他。此刻的聿战，虽然虚弱，却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决断、善于利用一切资源的战士。他将情绪深深埋藏，只专注于如何活下去，如何应对危机。
这或许是他最好的样子。
“好。”洛姝没有任何异议。她拿起臂甲，感受着那份沉重与冰冷，“我会尝试。”
洞窟内暂时陷入了沉默。
两人各自开始行动。
聿战闭上双眼，指尖艰难地凝聚起微弱的银灰色光芒，开始以自身太阴之力为引，沟通岩壁上那些古老的太初符号，勾勒出一道道隐匿的阵纹。这个过程显然对他负担极大，冷汗不断从他额角滑落，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
洛姝则盘膝坐好，将残破臂甲置于膝上，双手覆盖其上，灵觉缓缓沉入其中，试图与那沉寂的古老意志再次建立沟通，同时全力吸收着洞窟内平和的能量，加速恢复。
时间再次流逝。
洞窟内只有水流潺潺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聿战猛地咳出一口暗色的淤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布下的那道融合了太初符号与现代阵法的隐匿结界，也终于完成。一道极其淡薄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银灰色光幕一闪而逝，将整个洞窟的气息彻底封锁隐藏。
他脱力般地向后靠倒在岩壁上，喘息着，看向洛姝。
洛姝依旧沉浸在与臂甲的沟通中。她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红色光晕，膝上的臂甲依旧沉寂，但仔细看去，那断裂处那近乎干涸的金红色光液，似乎比之前……又明亮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她正在缓慢地、一点点地唤醒它，或者说，被它认可。
就在这短暂的、脆弱的平静即将持续下去时——
“咚！！！”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接近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来的方向，那隧道深处炸响！
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哀嚎！
紧接着，是岩石疯狂崩塌的轰鸣声，以及一股狂暴到极点的、混合着伪日惨白之光与渊息漆黑的邪恶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沿着隧道猛冲而来！
逐日教，竟然直接用暴力手段，炸毁了之前的通道，试图将他们逼出，或者……直接埋葬！
恐怖的冲击波转瞬即至，狠狠撞在聿战刚刚布下的隐匿结界之上！
“噗——！”聿战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刚刚布下的结界瞬间布满了裂痕！
洛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醒，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金红光芒一闪而逝！
“他们……找到我们了！”她失声道。
结界，撑不了多久了！
最后的庇护所，即将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