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绝境逆光（1/2）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恶毒巨锤，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隐匿结界上。银灰色的光幕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聿战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泛着死气的灰败。他强行布下的结界与他心神相连，每一次冲击都如同直接重击在他的灵魂之上，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燃烧着最后一丝潜力，甚至不惜引动心脉深处那被压制的噬月蛊的力量，疯狂加固着即将破碎的结界！

“走……！”他从齿缝间挤出嘶哑的声音，眼球因巨大的压力和痛苦而布满血丝，“从水潭……下面……一定有……通路！”

他之前布阵时就隐约感知到，水潭之下并非实底，有极其微弱的水流涌动声通向未知的远方。这是唯一的生路！

洛姝没有丝毫犹豫。她知道结界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届时狂暴的能量和塌陷的岩石将瞬间吞噬这个小小的庇护所。她一把抓起膝上的残破臂甲塞入怀中，同时弯腰奋力将几乎无法动弹的聿战搀扶起来。

“撑住！”她的声音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显得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半拖半抱着聿战，踉跄地扑向那潭清澈的地下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两人。

就在他们跃入水潭的刹那——

“咔嚓——轰隆！！！”

身后的隐匿结界终于彻底崩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隧道方向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岩层在伪日之力与爆炸的双重作用下轰然塌陷！巨大的岩石混合着惨白与漆黑交织的邪恶能量洪流，如同灭世的潮汐，瞬间冲入洞窟，将一切都无情吞噬、碾碎！

冰冷的水流猛地灌入口鼻，巨大的水压和身后恐怖的冲击力将两人狠狠推向水潭深处。洛姝死死抓住聿战，凭着本能奋力向下潜游。水下一片黑暗，冰冷刺骨，只有身后塌陷的轰鸣透过水体传来，闷雷般敲击着耳膜，带来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怀中的臂甲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不再是震颤，而是一种温和的、清凉的波动，如同水中的涟漪般扩散开来，轻轻拂过两人的身体。

在这股波动的笼罩下，周围冰冷刺骨的潭水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水压也仿佛减轻了一丝。更奇妙的是，在绝对的黑暗深水之中，洛姝的灵觉似乎被这股波动微微增强，隐约“看”到了斜下方一处被水草和岩石半掩的、狭窄的水道入口！

是那里！

她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聿战，向着那入口奋力游去。

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洛姝先将聿战推了进去，自己才艰难地挤入。身后，塌陷的巨响和能量的暴虐似乎被厚重的岩层暂时隔绝，变得沉闷遥远。

水道内一片死寂，只有水流缓慢流动的细微声响。这里似乎是一条古老的地下暗河支流，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洛姝指尖凝聚的微光在这里几乎毫无作用，只能勉强照亮指尖。她只能依靠着那残破臂甲持续散发的、微弱的清凉波动作为指引，以及水流的方向，艰难地向前摸索。

聿战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冰冷得像一块沉入冰海的石头，唯有极其微弱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每一次艰难的挪动，每一次冰冷河水的冲刷，都可能让这微弱的火种彻底熄灭。

洛姝的心如同被浸泡在万载寒冰之中，沉重得无法呼吸。但她不能停下，更不能放弃。她咬紧牙关，几乎是用意志拖动着身体，一手紧紧环住聿战，一手摸索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在无尽的黑暗水道上艰难前行。

时间失去了意义，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世纪，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就在洛姝的体力与意志都即将到达极限时，她忽然感觉到，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不是伪日那令人厌恶的惨白，也不是血雾天空的暗红，而是一种柔和的、温暖的、带着淡淡生命气息的乳白色微光！

同时，水流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少许，推动着他们向前。

希望如同绝境中萌发的幼芽，给予了她最后的力量。她奋力向前游去。

光亮越来越近，水流逐渐变浅。最终，他们被水流冲出了一段缓坡，来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不再是一片黑暗。空间的穹顶和四壁，生长着大片大片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苔藓和菌类，它们如同繁星般照亮了这片地下世界。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与外界那污秽血腥的气息截然不同。甚至还能听到隐约的、叮咚作响的水滴声。

空间的中央，同样有一潭清澈的泉水，正是暗河的源头。泉边生长着一些奇异的、枝叶呈现淡淡银白色的蕨类植物。

更让洛姝震惊的是，在空间一侧的岩壁上，她再次看到了刻画！但这一次的符号，与她之前见过的太初纪元的粗犷风格和守墓人的冰冷徽记都不同。这些符号更加柔和、流畅，充满了自然的韵律与一种慈悲的治愈气息。它们同样构成了一个强大的结界，将此地守护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邪恶。

这里，是另一处古老的庇护所！而且，其气息与她的曦阳之力隐隐呼应，让她感到无比的舒适与安心。

她艰难地将聿战拖上泉边干燥柔软的银蕨丛中。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身体冰冷得吓人。先前强行维持结界和噬月蛊的再次反噬，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机。

洛姝跪坐在他身边，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力。她的力量虽然恢复了不少，但对聿战这种源于根基的崩溃和蛊毒的侵蚀，效果有限。

怎么办？

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这片祥和的空间，最终落在了那些散发着乳白色微光的苔藓和岩壁上的柔和符号上。

这些力量……似乎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与治愈之力？

一个念头闪过。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那些发光的苔藓。指尖传来温暖柔和的气息，精纯的生命能量缓缓流入她的身体，舒适无比。

它们似乎对她很友好。

洛姝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运转《太初衍日诀》，却不是吸收外界灵气，而是试图与这片空间弥漫的、温和而充满生机的能量场进行沟通、引导。

或许是她的功法特殊，或许是她的曦阳血脉得到了此地的认可，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那些乳白色的光芒如同温顺的溪流，随着她的引导缓缓汇聚而来，在她掌心凝聚成一团柔和而磅礴的生命光晕。

她将这团蕴含着此地精粹生机的光晕，小心翼翼地渡入聿战的胸口。

光芒没入的瞬间，聿战冰冷的身体微微一震。那灰败的脸色似乎回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但紧接着，他体内那蛰伏的噬月蛊仿佛被这外来的、充满生机的力量刺激，再次躁动起来！一丝黑气试图窜出，却被那乳白色的光芒死死包裹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呃……”聿战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

洛姝心头一紧，正要停止。

但就在这时，她怀中的那件残破臂甲再次发生了异动！

它自动悬浮而起，断裂处那黯淡的金红色光液微微闪烁了一下。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却依旧微弱的暗金色流光再次射出，并非没入聿战体内，而是融入了洛姝引导的那团乳白色生命光晕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暗金色的流光仿佛一种绝佳的调和剂，它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治愈力，却完美地中和了生命光晕与噬月蛊黑气之间的剧烈冲突，并极其微妙地“安抚”了躁动的太阴之力，让那乳白色的生机得以绕过最激烈的对抗区域，缓缓渗透进去，滋养着聿战近乎枯竭的肉身根基，修复着那些细微的损伤。

这是一种极其精妙的、四两拨千斤般的干预！

洛姝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心中大喜，立刻稳住心神，继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融合了暗金流光的生命光晕，持续不断地渡入聿战体内。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且需要全神贯注，但对心神的消耗远小于之前直接对抗蛊毒。她能看到，聿战脸上的死气正在一点点褪去，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体内那脆弱的平衡，正在被这种温和而奇特的方式缓缓加固。

时间缓缓流逝。

当洛姝感到有些疲惫时，她暂时停止了引导。聿战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了许多，体温也回升到不至于冰寒刺骨的程度。最危险的关头，似乎暂时度过了。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她靠在岩壁旁，准备调息恢复。

然而，她的目光却被岩壁上那些柔和的符号吸引了。之前只顾着救人没有细看，此刻静下心来，她才发现，这些符号的排列组合，似乎并非随意刻画，而是蕴含着某种深奥的规律，甚至……有点像一种古老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