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流沙旧梦（2/2）
“那是……‘熵’的巢穴？或者说，某种前哨？”姜河心神剧震，死死盯着那一闪而逝的画面。这蜃景记载的，难道是上古某次大规模对抗“熵”的战役？
然而，未等他看清更多，那道剑光似乎触动了什么。灰雾剧烈翻滚，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万物终点的“凝视”感，猛地从蜃景深处传来，并非针对过去，而是顺着这跨越时空的记录，隐隐扫向了正在“观看”的骨舟！
“不好！”姜河、璃月、老者同时脸色大变！
骨舟剧烈震颤起来！周围的沙流不再平缓，开始疯狂旋转、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蜃气暴走，无数混乱、疯狂、充满绝望与毁灭意味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舟上众人的心神！骨舟表面的土黄色光晕急剧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糟了！触动‘旧梦’核心了！”老者骇然惊呼，拼命向骨舟注入法力，试图稳住，“三位快帮忙稳住心神，助我催动骨舟核心！必须立刻冲出这片蜃气区！”
不用他说，姜河已然出手。他低喝一声，永寂之域虽未完全展开，但一股沉静、包容、带着归墟引渡意味的领域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骨舟。这股力量并不强行对抗外界的混乱，而是如同无形的缓冲层，将那些暴走的意念碎片“安抚”、“沉寂”，极大地减轻了对璃月和罗天的心神冲击。
璃月清叱，太阴星辉化作纯净的清流，注入骨舟的几处关键节点，帮助稳固其灵力结构。罗天则怒吼一声，霸烈枪意混合寂灭真意透体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股一往无前、破开虚妄的气势，配合老者催动骨舟，硬生生在狂乱的沙流漩涡中挤出一条路，加速向前冲去！
骨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颠簸起伏，四周暗金沙流形成的漩涡壁近在咫尺，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吞噬。那些暴走的蜃景碎片更加疯狂地闪现、冲击：星辰爆炸、修士陨落、文明倾覆、万物归墟……种种极致恐怖与绝望的画面轮番上演，试图将舟上所有人的理智拖入深渊。
姜河维持着永寂之域，额角青筋微凸，心神消耗巨大。他盯着前方，在那混乱的蜃气与沙流中，他凭借着万象道与辰寂传承的感应，隐约捕捉到了一丝相对“平静”的路径轨迹。
“左前方三十度，全力冲！”他厉声喝道。
老者毫不犹豫，调转骨舟方向，将所剩法力尽数灌入。璃月和罗天也倾力相助。
骨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土黄色光晕爆发出最后的明亮，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猛地扎进了左前方那片看似更加混乱、实则内藏生机的蜃气沙流中！
天旋地转！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冰冷的屏障，又仿佛坠落了许久。当剧烈的颠簸和心神冲击骤然减轻时，骨舟已经冲出了那片恐怖的蜃气暴乱区。
四周依旧是暗金沙流，但流动平缓了许多，蜃气也稀薄下来，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模糊光影。回头望去，那片暴乱区域如同一个正在缓缓平复的暗金色风暴，仍在远处翻滚，令人心有余悸。
骨舟上，老者瘫坐在舟尾，大口喘息，脸色惨白，显然消耗过度。骨舟表面的光晕黯淡到了极点，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
姜河三人也各自调息，平复翻腾的气血与心神。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若非四人合力，且姜河关键时刻指明了方向，恐怕真有可能被拖入流沙河深处，永世沉沦。
“多……多谢三位道友……”老者喘匀了气，心有余悸地看向姜河，“老头子我摆渡七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凶猛的‘旧梦反噬’。三位……恐怕不是寻常人物，竟能引动这般景象，还能带我们冲出来。”
姜河摆摆手，取出几颗恢复法力的丹药递给老者：“老丈言重了，若无你的骨舟和经验，我们贸然渡河，同样凶险。方才那蜃景，老丈可知其来历？”
老者服下丹药，脸色好了些，摇摇头：“流沙旧梦千奇百怪，谁说得清是哪年哪月、哪桩大事留下的烙印？不过刚才那种规模的战场，还有那面镜子……老头子我也曾听祖辈摆渡人提过只言片语，说是可能和上古的‘星陨之战’、‘监察之器’有关，但都是传说，做不得准。”他显然不想深谈这些禁忌话题。
姜河也不再追问，心中却波澜起伏。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蜃景，无疑证实了上古时期确实爆发过波及甚广的、针对“熵”的战争，巡天镜参与其中，而“熵”似乎有着具象化的巢穴或前哨。这信息至关重要。
骨舟继续前行，后半程风平浪静。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对岸黑黢黢的岩石轮廓。
当骨舟终于稳稳靠上对岸另一处简陋平台时，四人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清新的（虽然依旧干燥）空气涌入肺腑，脚下是坚实的大地。
姜河又额外付给老者一些灵石作为答谢和补偿骨舟损伤，老者千恩万谢地收下。
告别老者，三人踏上了流沙河对岸的土地。这里地貌又有所不同，是一片广袤的、铺满黑色砾石的荒原，地势开始缓缓升高。极目远眺，荒原尽头，天际线上，隐约可见一片连绵的、仿佛悬浮在空中的青灰色山影，山影之中，有点点灯火与宝光闪烁，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迥异于荒原死寂的繁荣与喧嚣的灵气波动。
“悬空山支脉……千机城，就在那里了。”璃月轻声道，眼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连续经历深渊、迷廊、险渡流沙河，终于即将抵达目的地。但三人都知道，千机城并非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合欢宗的阴影，上古秘辛的线索，自身的修行前路，都将在那里交织、展开。
“走吧，进城。”姜河当先迈步，向着那片灯火阑珊的悬空山影行去。
身后的流沙河，依旧无声流淌，埋葬着无数旧梦与秘密，静静横亘在荒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