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流沙旧梦（1/2）

穿过风蚀迷廊的核心区域，地形渐趋开阔，但空气中的干燥与荒芜却更甚。前方，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撕裂，留下一道宽阔无比、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沟壑中并非岩石或泥土，而是无边无际、缓缓流淌的暗金色流沙。沙流无声，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厚重与死寂，在稀薄的星辉下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这便是“流沙河”故道——并非真正的河流，而是上古时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或天地剧变后，某种法则力量残留形成的、由特殊灵沙构成的奇异地带。沙流看似平缓，实则内蕴恐怖的吸力与空间乱流，一旦陷入，金丹修士也难以脱身。更诡异的是，沙河之上，常年弥漫着淡淡的、扭曲光影的蜃气，偶尔会浮现出一些残缺不全、不知来自何年何月的景象碎片，如同海市蜃楼，却又带着真实不虚的能量残留，被称为“流沙旧梦”。

“到了。”姜河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壮阔而危险的奇景，“流沙河故道宽逾百里，无法绕行，只能从特定几个相对稳定的‘渡口’横渡。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处，应该在东南方向三十里外。”

璃月眺望着沙河上那些变幻不定的蜃景，太阴星辉在她眸中流转：“蜃气之中，残留着古老而混乱的意念与能量场，对神识干扰极大。渡河时需守紧心神，莫要被那些‘旧梦’迷惑，更不可轻易触碰或探查。”

罗天扛着枪，咧嘴一笑：“管它什么旧梦新梦，一枪捅穿便是！不过，这沙子看起来确实邪门，掉进去恐怕麻烦。”

三人转向东南，沿着流沙河边缘前行。脚下是坚硬的、被风沙磨蚀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与一旁缓缓流淌的暗金沙河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属氧化般的锈蚀气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神微微发沉的压力。

行出十数里，前方出现了一处人工修筑的简陋平台，由巨大的黑石垒砌，探入流沙河上方数丈。平台边缘，拴着几条粗大、闪烁着暗淡符文的黑色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下方翻滚的沙流之中，不知通向何处。平台上有几间歪歪斜斜的石屋，屋前插着一面褪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沙漏图案。这便是“黑石渡口”，有专门的摆渡人，依靠特殊法器和对沙河流向的了解，载人渡河。

此刻渡口颇为冷清，只有石屋前一个穿着破旧皮袄、满脸褶子、正眯着眼抽旱烟的老者。老者修为不高，大约筑基中期，身上带着浓浓的沙土气息和一丝淡淡的、与流沙河隐隐契合的古怪波动。

看到姜河三人走来，老者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吧嗒了一口烟，慢悠悠道：“渡河？一人二十中品灵石，概不还价。现在沙河不太平，蜃气比往常活跃，再加十块‘稳心费’。”

“一人三十中品灵石？”罗天眉头一皱，“这价比传闻中贵了不少。”

老者耷拉着眼皮：“嫌贵可以自己飞过去，或者找别的渡口。最近这半年，沙河底下的‘东西’躁动得厉害，摆渡风险大了，老头子我也是拿命赚钱。”他顿了顿，瞥了姜河三人一眼，“看三位气宇轩昂，不像缺这点灵石的主。老头子我在这摆渡七十年，信誉保证，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安全得很。”

姜河神识微扫，老者身上并无恶意，那几条黑色锁链和石屋中的简易阵法，也确实透着古老而稳固的气息，与流沙河的力量隐隐相抗又相融。他点点头，取出九十块中品灵石递过去：“有劳老丈。”

老者接过灵石，掂了掂，脸上褶子舒展了些，收起烟杆，起身走向平台边缘的一条锁链。“三位稍等，我把‘沙舟’唤上来。”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按在那条粗大锁链上。锁链上的暗淡符文逐一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延伸入沙河的部分开始缓缓拉动。

片刻之后，哗啦一声，一艘奇特的“船”从暗金沙流中被拉了上来。这船并非木制或金属，而像是由某种深褐色、布满孔洞的奇异骨骼拼接而成，形似某种巨大鱼类或虫类的骸骨，长约三丈，宽约一丈，通体流淌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晕，与流沙河的气息十分接近。骨舟内部空间不大，恰好能容三五人盘坐。

“这是‘沙蠕虫’的遗骸炼制的渡河舟，天生能抵御流沙吸力，穿行蜃气。”老者拍了拍骨舟，率先跳了上去，“三位，上船吧。渡河途中，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尽量保持心神宁静，莫要外放神识探查沙河深处，更不要离开骨舟范围。若有不适，可握住舟身骨骼，能定心凝神。”

姜河三人依言跃上骨舟。骨舟内部触手温凉，并无异味，那些孔洞中隐隐有气流循环，使得舟内空气并不憋闷。

老者坐在舟尾，再次掐诀，骨舟表面的土黄色光晕变得明亮了一些。拴着骨舟的黑色锁链自动解开、收回。老者低喝一声：“起！”

骨舟微微一震，缓缓离开平台，向着流沙河对岸滑行而去。它并非漂浮在沙面，而是如同游鱼般，在沙流表层之下数尺深度潜行，速度不快，却异常平稳，周围的暗金沙粒如同水流般从舟身两侧滑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一进入流沙河范围，外界的风声、气味仿佛瞬间被隔绝。四周一片暗金，唯有骨舟自身散发的土黄光晕照亮附近一小片区域。寂静，无边无际的寂静，只有沙粒流动的微响，这种寂静比声音更让人心悸，仿佛能吞噬一切思绪。

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骨舟深入，周围的蜃气开始浓郁起来。丝丝缕缕、变幻不定的彩色雾霭在沙流中飘荡，透过骨舟的孔洞，能看到外面开始浮现一些模糊的光影。

起初只是一些扭曲的线条、色块，渐渐凝聚成隐约的轮廓：断折的旌旗在无声的狂风中飘扬，残缺的甲胄与兵器半掩在沙中，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骨架横亘……仿佛一场古老战争的废墟景象，在沙河中沉浮。

“旧梦开始了。”老者闭着眼，声音低沉，“莫看，莫听，莫想。”

姜河盘膝而坐，万象世界自然运转，包容万象、勘破虚妄的特性让他能相对平静地观察这些蜃景，而不被其中残留的混乱意念侵扰。他能感觉到，这些景象并非纯粹的幻象，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片段，被流沙河特殊的法则力量与混杂的能量场记录了下来，在此地不断回放。

璃月身周缭绕着淡淡的月华，清冷光辉将她笼罩，隔绝了大部分蜃气的侵蚀。她秀眉微蹙，似乎在某些景象中察觉到了与太阴星辰相关的微弱共鸣，但并未深究。

罗天则按照老者所言，努力收束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自身的枪意与呼吸上，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寂静与幻象带来的烦躁感。

骨舟平稳前行。忽然，侧前方一大片蜃气剧烈翻涌，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战场！无数星辰明灭，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星舟、战争法器纵横交错，爆发着毁灭性的光芒。交战双方一方星光璀璨、秩序井然，另一方则笼罩在翻滚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灰暗雾气之中，所过之处，星辰黯淡，法则崩坏。画面中，一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巨镜虚影高悬，冰冷的镜光照向战场各处……

“巡天镜！”姜河心中一凛。这蜃景中的战场，与他在辰寂星核传承中看到的、辰寂星对抗“熵”之侵蚀的画面有些相似，但规模更加浩大，涉及更多星辰与势力！那灰暗雾气，与“熵”的气息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蜃景中，一道凌厉无匹、仿佛能斩断星河的剑光，自璀璨星光一方斩出，劈向灰雾深处！剑光过处，空间撕裂，法则哀鸣！灰雾被暂时劈开一道缺口，露出一角景象——那似乎是一座由无数星辰残骸与冰冷金属构筑的、巨大无比、形似蜘蛛的狰狞堡垒，堡垒中心，一颗不断搏动、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无序”波动的暗红核心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