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尘嚣渐起（1/2）

离开深渊绝地边缘的戈壁滩后，地势渐缓。远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稀疏的绿意与袅袅炊烟，昭示着人烟的存在。空气中游离的稀薄灵气也逐渐恢复正常，虽然远不如大宗门福地，却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冲淡了长久身处死寂之地的压抑。

三人并未立刻御空飞行。一来法力消耗颇大，状态未复；二来深渊之行动静不小，恐有他人窥探，低调缓行更为稳妥。他们沿着一条被车辙和蹄印压出的、通往最近人类聚集地的土路前行。

路上偶尔能遇见零星的旅人，多是些修为低微的散修或凡人商队，见到姜河三人气度不凡（尽管衣衫略染风尘，气息内敛），都下意识地避开或恭敬行礼。从一些旅人零碎的交谈中，他们得知此地已属三垣界边缘的“流沙州”地界，最近的修士聚集点是一个名叫“砾石集”的小镇，以交易附近出产的低阶矿石和一些深渊边缘的特有药材、矿物为生。

“砾石集……倒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去处。”璃月轻声道，“规模不大，鱼龙混杂，反而便于我们隐匿行迹，探听消息。”

姜河点头同意。他需要时间彻底梳理辰寂星核传承的海量信息碎片，并将其与自身万象道融会贯通。罗天和璃月也各有感悟需要沉淀。

行至傍晚时分，一座由粗糙岩石垒砌围墙的小镇轮廓出现在视野中。围墙不高，许多地方已有破损，显然防御意义大于实际作用。镇口立着一根歪斜的木杆，上面挂着一面褪色的旗帜，绣着模糊的“砾石”二字。进出的人流不算密集，但各色人等皆有，气息混杂。

缴纳了微不足道的三块下品灵石作为“入镇费”后，三人踏入小镇。街道狭窄，铺着大小不一的砾石，两侧房屋低矮，多为石木结构。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劣质酒香以及各种矿石药材的混合气息。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粗俗的笑骂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粗粝的生机，与深渊下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找到镇上看起来相对干净、也最不起眼的一家客栈——“风蚀居”。客栈老板是个独眼的中年汉子，修为约莫筑基中期，满脸风霜之色，话不多，收了灵石便递过三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

房间简陋，但还算整洁。姜河布下简易的隔音与预警禁制后，三人聚在他的房间内。

“先在此休整数日。”姜河道，“璃月，你的伤势需彻底清除余毒，巩固太阴星辉。罗兄，你新悟的寂灭枪意可趁此机会稳固，尝试与自身枪道更深融合。我也需闭关梳理所得。”

“好。”璃月与罗天应道。

“此外，”姜河继续道，“我们需了解外界情况。刘必正陨落，合欢宗必有感应。虽说他死得隐秘，但合欢宗手段诡谲，未必没有追踪之法。我们需留意是否有可疑之人或风声。另外，关于‘星辰寂灭遗藏’、‘熵’、‘巡天镜’的消息，也可在茶楼酒肆、交易坊市中旁敲侧击，看看是否有零星线索流传。”

分工已定，三人各自回房。

姜河盘膝坐于硬板床上，心神沉入万象世界。

此刻的万象世界，与进入深渊前已大不相同。天空之中，除了原有的日月星辰虚影，多了一抹极淡的、仿佛亘古存在的灰暗背景，那是“寂灭”道则的显化，并不喧宾夺主，却让整个世界的“底蕴”显得更加厚重、真实。大地之上，代表“归墟”的区域扩大且凝实了许多，中心那点灰色星芒静静悬浮，如同定海神针，让归墟之力的运转带上了一种沉稳的韵律，与星辰区域的联系也更为紧密。

辰寂星核传承的信息洪流已被初步梳理归类：

上古星辰寂灭秘辛： 确认了上古时期，曾有一批修炼星辰之道的大能，察觉到一种源自宇宙根源的“无序侵蚀之力”（即“熵”），这种力量会加速星辰衰老、法则崩坏，最终导向彻底的、失去所有生机与轮回可能的“寂灭”。辰寂星主等大能曾联合抗争，但似乎失败了，星辰接连陨落。他们留下的“寂灭遗藏”，既是传承火种，也包含着对抗“熵”的零星经验与警告。

巡天镜的监察： 传承画面中那惊鸿一瞥的巡天镜虚影，证实了这件传说中的天庭重器，确实在密切关注，甚至可能间接参与或记录着这些与“熵”相关的星辰寂灭事件。但其立场与目的，传承信息中并未明确，只留下深深的忌惮。

其他遗藏线索： 除了辰寂星遗藏，信息中还提到了至少三处其他星辰寂灭后留下的遗藏大致方位（极其模糊，需对应特定星图或契机才能精确定位），以及一处疑似上古星辰修士最后聚集或建立过抵抗前哨的“星殒之墟”的传说。

“熵”之侵蚀特性： 其力量表现为“无序”、“同化”、“终结一切差异性”。被“熵”侵蚀的星辰，其寂灭过程会格外痛苦、扭曲，并可能催生出类似“万星寂灭煞”或“熔核凶灵”这样的负面产物。合欢宗利用的怨煞，很可能只是“熵”之侵蚀残留的皮毛，甚至是被其力量扭曲污染的副产品。

修行感悟： 完整的星辰寂灭道则，为姜河的万象道提供了关于“终末”的至高视角。他的归墟之力不再仅仅是吞噬与消融，更增添了“引渡”、“沉寂”、“返本”的深意。对生死、轮回、存在与虚无的理解，达到了新的高度。他甚至隐约触摸到一丝将“寂灭”真意融入其他道则（如五行、阴阳、时空）的可能性，这将是万象道下一步衍化的关键方向之一。

数日时间，姜河沉浸在深层次的感悟与梳理中，周身气息时而深邃如渊，时而空寂如虚，时而又有万象生灭的朦胧光晕流转。他的修为在稳步提升，向着金丹后期的瓶颈扎实迈进，更重要的是道基被拓宽、加固，对未来道路看得更加清晰。

璃月的房间内，清冷的月华如水，流淌不息。她肩头的伤早已痊愈，肌肤光洁如初。太阴星辉在她体内循环往复，涤荡着深渊残留的些许阴霾，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她对星辰之力的感知似乎也敏锐了一丝，或许是在星宫中长期感应万星寂灭煞与太阴星辉对抗下的收获。

罗天则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遍擦拭着那杆黑色大枪。他没有打坐，而是以意念沟通枪魂，反复回味着在寂灭星宫边缘、对抗煞气、以及最后阻击熔核凶灵时，枪意中自然萌发的那一丝“寂灭”真意。这真意与他原本霸烈、一往无前的“破军”枪意并不冲突，反而如同给锋利的枪尖淬上了一层无形的、更加致命的“终结”属性。他尝试将这种意境融入基础枪式，每一次意念演练，枪身都发出低沉的嗡鸣，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除了修炼，三人也轮流外出，在砾石集内走动，购买一些必要的补给，更多的是在酒肆、茶馆、坊市摊位前驻足，看似随意地听听最近的风声。

几日下来，倒也听到一些零碎消息：

关于深渊异动： 数日前深渊方向传来的剧烈震动和隐约的寂灭气息扩散，确实引起了一些附近修士的注意和猜测。有说是地脉变动，有说是异宝出世又沉寂，更有胆大的修士组队前往边缘探查，但大多无功而返，只感受到比以往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暂时没有将异动与具体人物联系起来的说法。

关于合欢宗： 并未在流沙州听到合欢宗大规模活动的消息。这个宗门似乎更活跃于三垣界中部及以南区域，行事诡秘。倒是有一些关于“合欢宗外门弟子在某处遗迹折损”的模糊传闻在低阶散修中流传，但语焉不详。

关于星辰遗迹与上古秘闻： 这类话题在小镇这个层次几乎无人谈及。偶尔有走南闯北的商队修士吹嘘时，会提到某某古战场、某某失落洞府，但与“星辰寂灭”、“熵”等关键词相去甚远。只有一次，在一个售卖残破古籍、兽皮地图的摊位上，姜河感应到一张残破星图的一角，其星辰排布与他传承中某个模糊坐标有极其微弱的相似，但摊主自己也说不清来历，索价却奇高。姜河未打草惊蛇，只是记下了那星图的特征。

这一日傍晚，三人正在姜河房中交换情报，忽然，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掌柜独眼汉子有些无奈的劝阻声和几个跋扈的叫嚷。

“……少废话！这‘风蚀居’老子包了！里面住的人，给他们点灵石，让他们立刻滚蛋！”一个粗嘎的声音吼道。

“这位爷，小店还有几位客人住着，都是付了钱的，这……不合规矩啊。”掌柜的声音透着为难。

“规矩？在砾石集，我们‘沙蝎帮’的话就是规矩！再不识相，连你这破店一起砸了！”

“沙蝎帮？”罗天眉头一挑，看向姜河和璃月，“本地地头蛇？”

姜河神识微扫，楼下是五六个穿着统一土黄色劲装、袖口绣着黑色蝎子图案的修士，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后期，其余都是筑基初期，一个个趾高气扬。那掌柜的独眼汉子被他们围在中间，脸色难看。

“不必理会，跳梁小丑。”璃月淡淡道，继续凝练手中的一缕月华。

然而，楼下的沙蝎帮众见掌柜支支吾吾，竟然开始挨个踹门！

“里面的，都给老子出……”一个帮众刚踹开一间空房的门，话音未落，旁边姜河房门无声自开。

姜河缓步走出，神色平淡地看着楼下众人。璃月和罗天也随后出现，站在他身侧。

他们的气息并未刻意释放，但金丹修士自然而然的气场，以及经历生死磨砺后沉淀的威严，瞬间让楼下喧嚣一静。那几个沙蝎帮众仿佛被无形的冷水泼中，嚣张气焰顿时僵住，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们看不透姜河三人的具体修为，但那深不可测的感觉做不得假。

为首那个筑基后期的疤脸汉子，脸上横肉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抱拳道：“不知有高人在此，打扰了。我等是沙蝎帮的，奉命前来清场，迎接贵客。还请三位行个方便，换家客栈，损失我们双倍赔偿。”话语虽还算客气，但眼神闪烁，隐含威胁，显然平日跋扈惯了，即便面对可能的高阶修士，也不愿完全低头。

“贵客？”姜河目光扫过他们，“什么贵客，需要包下整个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