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1/2)

轧钢厂的烟囱又开始吞吐浓烟时,沈言已经在废料堆里蹲了半个多月。

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刮过脸颊,他却只穿着件单衣——不是不冷,是干活太卖力,浑身都被汗浸透了,脱了棉袄反而利索。他手里攥着根磨尖了的废钢筋,正费力地从一堆扭曲的铁皮里挑拣着铜线圈,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嗒”一声碎成小水珠。

这些日子,他摸清了废料堆的“规律”。每天凌晨和傍晚,废料区的看守最松懈,这时候能捡到最值钱的东西;而那些被机器压得变形的配电柜、报废的电机里,藏着最多的铜和铝。他就像只嗅觉敏锐的狼,总能在旁人看不上眼的破烂里,扒拉出能换钱的“宝贝”。

空间里的角落,已经堆起了小山似的废料。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黄铜线圈缠成一束束,铝片叠得像砖头,铁丝绕成大捆,连带着那些敲下来的生铁疙瘩,也堆在最里面。他算了算,光是能直接卖的铜和铝,就攒了足有两百多斤。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按废品收购站的市价,黄铜一毛五一两,铝一毛二,两百多斤铜铝,换算下来就是三十多块钱。这在这年头,相当于一个二级工三个月的工资,足够普通家庭紧巴巴过上半年。

沈言却半点不敢声张。

他太清楚这钱的分量,也太清楚这钱见不得光。第一次往收购站送铜丝时,他只敢拿十来斤,看着收购员麻木地过秤、给钱,手心捏出了汗。后来胆子大了些,也最多一次带二十斤,而且绝不固定在一个收购站。

城南、城西、甚至离市区老远的郊区供销社代收点,他都跑过。每次去都换身衣服,有时候故意抹把灰在脸上,装成拾荒的穷小子;有时候又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点,说是帮厂里处理“边角料”——反正他一口外地口音,只要不扎堆,没人会深究他的来历。

三十多块钱,大多换成了全国粮票和工业券,藏在空间里一个用油布裹着的木盒子里。剩下的几块零钱,他揣在身上,偶尔买点粗粮馒头,或者给空间里的蔬菜添置点“家当”——比如昨天刚从杂货铺买的一小包骨粉,据说掺在土里能壮苗。

空间里的蔬菜长得飞快。灵泉水似乎带着催熟的魔力,白菜已经卷成了紧实的菜心,萝卜在土里憋得圆滚滚的,连那几颗干瘪的红薯,都抽出了翠绿的藤蔓,顺着他搭的木架往上爬。沈言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钻进空间,看着这片生机勃勃的绿,心里比揣着钱还踏实。

这天傍晚,沈言正把最后一捆铜线塞进空间,准备下班,张师傅却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小沈,过来。”张师傅的声音透着点不寻常的严肃。

沈言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张师傅,啥事?”

张师傅往他手里塞了个信封,压低声音道:“这是你这半个月的工钱,一共三块六。另外……厂里的临时工名额满了,你明天不用来了。”

沈言愣住了。

他不是没想过临时工做不长久,却没想到这么突然。是自己干活不勤快?还是……被人发现捡废料了?

“咋了这是?”沈言尽量让语气显得茫然,“我干活没偷懒啊。”

“跟你没关系。”张师傅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才道,“是上面的意思,说临时工太多,浪费粮食。不止你一个,好几个都被辞了。这是遣散费,多给了你五毛钱,拿着吧。”

沈言捏着信封,厚厚的一沓毛票,心里却迅速盘算起来。

被辞了也好。

这些日子捡废料越来越顺手,他心里早就有点不安。厂里的废料堆虽然大,但总有被掏空的一天,而且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他——不是看守,更像是厂里的工人,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再待下去,保不齐真会出事。

“谢张师傅。”沈言把信封揣进怀里,没多问,“那我收拾东西走了。”

张师傅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难处,来厂里找我,能帮的我尽量帮。”

沈言应了声,转身往回走。心里没什么失落,反而松了口气。这半个多月,钱攒够了,种子出了苗,甚至连过冬的柴火都在空间里堆了不少,足够他安稳过个年了。

走出厂门时,天已经擦黑。雪下得紧,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往家赶。沈言没直接回四合院,而是绕了个远路,往城西的废品收购站走去。

他打算把空间里那批最大的铜料处理掉。辞工了,正好有时间跑远路,把这批“货”送到郊区的收购点——那里管得松,给的价也高些,最重要的是,离四合院远,没人认识他。

郊区的收购站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头守着。沈言是第三次来,已经熟门熟路。他从空间里弄出五十斤黄铜,老头过了秤,二话不说给了七块五毛钱,比市区多给了五毛。

“小伙子,你这货挺干净啊。”老头数钱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哪弄的?”

“厂里的废料,老板让处理的。”沈言早就编好了说辞,脸上没什么表情,“大爷,钱点清楚,我还得赶回去。”

老头笑了笑,把钱递给他:“放心,少不了你的。以后有货,还往我这儿送,价给你最高。”

沈言接过钱,揣进怀里,转身就走。他不想和这老头多打交道,能在郊区开收购站的,没一个是简单人,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回到四合院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各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偶尔传来几声咳嗽。沈言的倒座房在最前院,紧挨着大门,和中院、后院隔着影壁,平时确实很少和院里人碰面。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三大爷阎埠贵的影子在影壁后晃了一下。

沈言眼神冷了冷,没理会。这半个多月,阎埠贵没少在他门口转悠,大概是看他每天早出晚归,想探探他的底细。以前他懒得搭理,现在辞了工,怕是更要被这老头缠上。

果然,他刚把门关到一半,阎埠贵就“恰巧”从影壁后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空盆,像是刚从水龙头那边回来。

“小沈回来了?今天下班挺早啊。”阎埠贵笑眯眯地打招呼,眼睛却往他身上瞟,“这大雪天的,冻坏了吧?”

“嗯。”沈言应了一声,手还扶着门框,明显不想让他进来。

“听说你在轧钢厂干活?”阎埠贵像是没看见他的冷淡,凑得更近了些,“我家老大也想去,你那活计还招人不?”

沈言心里冷笑。这老头消息倒是灵通,他刚辞工,对方就知道了。

“不招了,我都被辞了。”沈言直接说道,“厂里裁临时工,好几个都回来了。”

“被辞了?”阎埠贵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惋惜”的表情,“那太可惜了……那你接下来咋办?总不能一直闲着吧?”

“再说吧。”沈言不想跟他废话,用力把门往回带,“三大爷,我累了,想歇歇。”

“哎,别急着关门啊!”阎埠贵伸手想拦,却被沈言用劲关上的门差点夹到手指。他看着紧闭的门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狐疑。

这小子不对劲。

天天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总带着股铁锈味,偶尔还能看到衣服上沾着铜绿。被辞了工,脸上却一点不着急,倒像是松了口气。最奇怪的是,这小子住进来快一个月了,从没见他缺粮,也没见他去供销社买过东西,难不成……

阎埠贵摸了摸下巴,眼神闪烁。他想起前几天晚上,看到沈言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往院外走,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布包的形状,倒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这小子,怕不是在外面搞什么投机倒把吧?”阎埠贵心里冒出个念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城里那些倒腾破烂的,不就是天天往废品站跑吗?这小子要是真靠这个赚了钱……

他搓了搓手,转身往后院走。这事得跟二大爷说说,说不定能抓住这小子的把柄,到时候……

沈言靠在门后,听着阎埠贵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皱起眉头。

三大爷这反应,明显是起疑心了。看来以后得更小心些,尽量少往院外跑,尤其是晚上。

他走到炕边坐下,从怀里掏出那个装钱的信封,又加上今晚卖铜的七块五,一共是十一块六毛钱。加上空间里藏着的三十多块,还有几十斤全国粮票和一堆工业券,足够他安稳过到开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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