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基石低语与道路之争（2/2）
“放心，我们会回来的。”太平拍了拍稳定器，语气坚定，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引擎启动，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机库巨大的闸门缓缓开启，外面是冰冷的星空。
“祝你好运，旅者。”寒霜冰冷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最后一句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意味，“希望你的‘抗争’，值得我们所冒的风险。”
星槎缓缓滑出机库，然后猛地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茫茫星海，向着那片被称为“喧嚣空域”的死亡地带驶去。
……
“喧嚣空域”，名副其实。
甫一进入这片星域的边缘，太平就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狂暴能量。
舷窗外不再是静谧的星空，而是无数种混乱的能量如同沸腾的海洋般疯狂涌动、对撞、湮灭！
巨大的离子风暴如同宇宙巨兽的咆哮，席卷一切；看不见的引力乱流如同隐藏的旋涡，随时可能将飞船撕成碎片；五颜六色却致命无比的辐射线如同暴雨般倾泻。
星槎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剧烈地颠簸着。
即使经过了“星痕遗民”的强化，护盾能量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太平全神贯注，将驾驶技术发挥到极致，凭借着数据板提供的扫描信息和自身强大的空间感知，在死亡的风暴中艰难地穿梭，寻找着那条极其狭窄且瞬息万变的“安全”路径。
经过数个小时令人心力交瘁的航行，星槎终于冲破了最外围的能量风暴区，眼前的景象让太平屏住了呼吸。
一颗巨大无比、却早已死去的行星残骸悬浮在虚空之中。
它并非完整的星球，而是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强行撕裂后剩下的核心，表面布满了狰狞的创伤和凝固的“熔岩”——那是能量风暴永恒肆虐留下的痕迹。
其色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与深紫色交织，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衰败与死寂气息。
而在行星残骸那相对平坦的“北极”区域，矗立着一片巨大、混乱、违背一切建筑学原理的……建筑群。
那就是“低于古陵”。
它并非由单一的材质构成，而是仿佛强行粘合了无数种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建筑碎片——扭曲的金属尖塔、布满苔藓的巨大石像、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的水晶穹顶、如同生物腔室般蠕动的肉质结构、甚至还有一些完全由光影构成的、不断变幻的虚像回廊……所有这些格格不入的部分被以一种疯狂而亵渎的方式强行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混乱、令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心智摇动的恐怖聚合体。
古陵的入口是一个巨大无比、仿佛某种巨兽撕裂开的黑暗裂口，边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暗紫色的能量液滴。
裂口深处，是望不到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仅仅是靠近，太平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恶意和诱惑的“低语”，开始无视星槎的护盾和舱壁，直接渗透进他的脑海！
那并非某种语言，而是无数种破碎的、充满了痛苦、贪婪、绝望、疯狂的情绪碎片和扭曲的意念混合体，它们如同无形的蛆虫，试图钻入他的思维，污染他的意识！
“滚……开……”太平闷哼一声，混沌初火在识海中猛地高涨，散发出纯净的净化之力，将那试图入侵的低语瞬间灼烧殆尽。
但低语无穷无尽，持续不断地涌来，需要他分出一部分心神 constantly 抵御。
他操控星槎，小心翼翼地降落在古陵入口前一片相对稳定的平台上。
平台由某种冰冷的黑色石材铺就，上面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看久了会让人发疯的扭曲符号。
收起星槎（无法带入），太平将塔灵所在的稳定器小心地背在身后，手中紧握星辰钥匙，另一只手则握住了由寂渊星民金属锻造的长矛——在这里，任何科技设备都可能失效，反而是这种实体武器更可靠。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入口。
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并非视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能吸收光线、声音、甚至感知的绝对黑暗。
太平只能依靠混沌初火照亮周身数米的范围，以及星辰钥匙那微弱的、指向深处的共鸣来辨别方向。
脚下的地面湿滑粘腻，仿佛踩在某种生物的腐烂内脏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铁锈、腐臭和某种甜腻香气的怪异味道，令人作呕。
那无所不在的“背景低语”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怨灵贴在他的耳边嘶嚎、哭泣、诱惑……
“来吧……来吧……加入我们……”
“痛苦……永恒的……痛苦……”
“知识……无尽的知识……就在前面……”
“毁灭……一切都将毁灭……”
太平眼神冰冷，紧守心神，混沌初火如同无形的屏障，将绝大多数帝域隔绝在外。
但他能感觉到，越是深入，低语的强度和精神污染力就越大。
古陵内部的结构如同一个疯狂的迷宫。通道并非笔直，而是时常扭曲、折叠、甚至上下颠倒。
墙壁的材质和风格毫无规律地变幻，前一刻还是冰冷的金属，下一步就可能踏入温暖蠕动的生物组织通道，再下一步又可能走进一片不断重复着某个文明末日景象的光影回廊。
这里空间法则极其混乱，有时看似短暂的通道却需要走很久，有时看似遥远的距离却又一步跨过。
突然！
嗤啦！
侧前方的墙壁上，一片看似普通的阴影猛地蠕动，化作数条由纯粹怨念和暗影能量构成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向着太平猛刺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太平早已高度警惕，在触手发动攻击的瞬间就已察觉！
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手中长矛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出！
嗡！
长矛尖端附着的混沌初火瞬间将那些暗影触手点燃、净化，发出凄厉的尖啸并迅速消散。
但攻击远未结束！
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地面……开始不断蠕动，浮现出更多由负面能量和古陵本身诡异力量构成的怪物——漂浮的、不断滴落腐蚀液的怨灵；由破碎兵器和人骨拼凑而成的骷髅守卫；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无法名状的、由几何悖论和疯狂意念构成的恐怖存在！
它们从四面八方扑来，发出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与尖啸！
“找死！”
太平眼中寒光一闪，不再保留！他深知在这里拖延越久越危险，必须速战速决！
混沌初火轰然爆发，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白昼！
他不再单纯使用长矛，而是将火焰凝聚于双掌，化作一道道净化光鞭或冲击波，向着蜂拥而来的怪物疯狂抽打、轰击！
轰！嗤啦！嗷！！
激烈的战斗在狭窄诡异的通道内爆发！光明与黑暗疯狂碰撞、湮灭！怪物的残肢断臂和被净化的黑烟四处飞溅！
太平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怪物群中穿梭闪避，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只怪物惨叫着化为飞灰。
他的战斗技巧精湛绝伦，对力量的掌控妙到毫巅，往往能以最小的消耗造成最大的杀伤。
但怪物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随着战斗的进行，他开始感觉到，那些被净化的怪物消散后，其核心的负面能量似乎并未彻底消失，而是融入了周围的墙壁和空气中，使得那“背景低语”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开始实质化地压迫他的护体光焰！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活活耗死！”太平心念电转，“必须找到正确路径，快速突破！”
他一边战斗，一边将更多心神沉入星辰钥匙，依靠它与“万界罗盘”碎片那微弱的共鸣，以及数据板中提供的有限信息，艰难地辨别着方向。
“左边！”
他猛地轰出一片净火光潮，暂时清空左侧的怪物，然后身形一闪，冲入了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倾斜的甬道。
身后的怪物嘶吼着追来，但似乎对这条甬道有所忌惮，速度慢了下来。
太平不敢停留，加快速度向下冲去。
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布满裂缝的黑色水池。
水池正中，悬浮着一具破损严重的、风格古老的金属棺椁。
棺椁已经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但吸引太平注意力的，并非是棺椁，而是洞穴四周的墙壁。
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入口平台相似的扭曲符号。
但在这里，这些符号似乎被某种力量激活了，正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并且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组合、变幻！
同时，一个更加清晰、更加疯狂的“低语”声，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而是形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充满了怨恨与不甘的意念循环，在整个洞穴中回荡：
*“……窥视……万界……真相……”
“……禁忌……知识……代价……”
“……它们……在看着……一直都在……”
“……错了……我们都错了……”
“……罗盘……碎片……诅咒……”
“……不得……超生……”*
这个意念，似乎就是来自那位“偏离道路的观察者”残留的疯狂执念！
太平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从这些蠕动的符号和疯狂的低语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突然！
那具空置的金属棺椁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棺盖砰地一声彻底合拢！其上浮现出无数暗红色的、与墙壁上同源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血管般亮起，疯狂地抽取着洞穴中弥漫的负面能量和那疯狂的执念！
嗡——！！！
棺椁勐地爆发出刺眼的暗红色光芒！
一个由纯粹怨念、疯狂执念和古陵能量强行构成的、半透明的、扭曲的能量体，从棺椁中缓缓升起！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面容扭曲模糊，双眼是两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空洞，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毒与疯狂！其能量强度，远超外面那些杂兵！
它“看”向了太平，发出了无声却直接冲击灵魂的咆哮！
*“……闯入者……觊觎……我的遗产……”
“……留下……成为……的一部分！！”
能量体猛地扑来，速度快到极致，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它的怨念所腐蚀！
太平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这个能量体的可怕！这绝对是古陵中的一道重要关卡！
“净化！”
他不敢有丝毫保留，将混沌初火催发到极致，星辰钥匙也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加持自身！他双手握紧长矛，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其中，猛地向前刺出！
“煌焰……破邪！”
轰！！！
一道粗大无比的、蕴含着双重净化之力的乳白色光柱，如同审判之枪，狠狠轰向了扑来的能量体！
光明与黑暗，秩序与疯狂，在这诡异的洞穴中展开了最激烈的对撞！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洞穴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那能量体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它那由怨念构成的身体在净世之光中剧烈消融、蒸发！
但它蕴含的执念实在太强大了，竟然硬顶着净化，挥舞着由疯狂意念构成的利爪，狠狠抓向了太平！
嗤啦！
太平的护体光焰被强行撕裂，胸口被那无形的利爪划过，留下三道深可见骨、并且迅速被暗红色怨念侵蚀的伤口！剧烈的痛苦和疯狂的意念瞬间冲击他的识海！
“呃啊！”太平闷哼一声，攻势为之一滞！
能量体趁机发出更加疯狂的咆哮，残余的身体猛地膨胀，就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太平背上的能量稳定器中，塔灵那微弱的光影，似乎感受到了外界那同源的、属于寂渊星民科技的怨念能量，以及太平面临的致命危机，它竟然燃烧起最后残存的力量，勐地投射出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纯净的星辰光束，精准地照射在了那能量体的核心——那是棺椁上某个代表着寂渊星民身份识别的符文之上！
嗡！
那符文被同源却纯净的力量照射，猛地亮起了一丝正常的、幽蓝色的光芒！
就是这一丝光芒，让那疯狂的能量体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了更加混乱、充满了痛苦的嘶嚎，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又仿佛在被两种力量疯狂撕扯！
“就是现在！”
太平强忍着剧痛和识海的混乱，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将所有的力量，甚至不惜燃烧部分本源，再次灌注于长矛之上！
“给我……彻底净化！！”
轰隆——！！！！
更加磅礴的净世之光彻底吞没了能量体！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解脱意味的尖啸，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随着能量体的消失，洞穴墙壁上那些蠕动的符号也迅速暗澹下去，那疯狂的背景低语也随之减弱了许多。
太平单膝跪地，用长矛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那三道伤口依旧残留着顽固的怨念，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剧痛难忍。
塔灵在发出那一击后，光芒再次变得极其黯淡，陷入了沉寂。
他迅速取出一些得自“星痕遗民”的高效解毒剂和能量抑制剂，处理伤口，压制怨念。
休息了片刻，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具再次变得平静的棺椁。
在棺椁内部，他发现了一块不起眼的、似乎是垫在尸体头下的、巴掌大小的暗金色金属圆盘碎片，上面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细微刻度与星图，正散发着与星辰钥匙产生微弱共鸣的波动。
万界罗盘碎片！
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收起。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一扇原本被幻象掩盖的、由白骨和扭曲金属构成的拱门，缓缓浮现出来。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更加古老、更加不祥气息的阶梯。
星辰钥匙的共鸣指向那里。
低语古陵的最深处——“觐见室”，就在下面。
太平看了一眼身后沉寂的塔灵，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依旧翻腾的伤势和怨念，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真正的挑战，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握紧长矛和钥匙，毅然步入了那扇白骨拱门，向着更深沉的黑暗与未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