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寂渊星与古老低语（2/2）
他更加警惕，放缓了脚步，几乎是在匍匐前进。
又前行了大约一个小时时，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化石森林似乎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破碎的盆地地貌。
盆地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仿佛通往地底深渊。
而围绕坑洞的岩壁上，可以看到大量人工开凿的痕迹——隧道、平台、以及一些更加宏伟建筑的残骸。
那里，很可能就是寂渊星民主要的地下城市入口之一，也是灾难爆发的源头。
太平潜伏在一根巨大的化石后方，仔细观察着那个巨大的坑洞入口。
入口边缘布满了更加密集的腐化痕迹和战斗留下的残骸。
一种浓郁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他的心头。
直觉告诉他，那里极其危险。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进入与送死无异。
但他的目光很快被盆地另一侧吸引了。
在盆地边缘，靠近那座扭曲山脉的山脚下，似乎有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孤零零的塔状建筑。
那座建筑的风格与周围的黑色玄武岩遗迹不同，它通体由一种乳白色的、略带透明质感的石材砌成，虽然表面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些许腐蚀，但整体结构看起来依旧完整。
更重要的是，太平那被严重压制的灵觉，竟然从那座白塔的方向，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与他之前在那寂渊星民晶体中感受到的、以及他自身的混沌初火之力，同源而生！虽然同样微弱，却更加稳定，更加……活跃？
星辰之泪？还是与之相关的东西？
希望之火微微燃起。如果那里有相对安全的、并且蕴含同源能量的地方，或许能让他恢复部分力量，从而获得一线生机。
略作权衡，太平果断放弃了探索危险坑洞的计划，转而小心翼翼地沿着盆地边缘，向着那座孤零零的白色石塔迂回前进。
这段路程同样不轻松。
他必须时刻规避着地面上那些明显的腐化痕迹，同时还要警惕可能潜伏在阴影中的危险。
有几次，他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蠕动声从附近的地缝或化石孔洞中传来，但当他全神戒备时，那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却又让人脊背发凉。
终于，有惊无险地，他抵达了白色石塔之下。
靠近了看，这座石塔比他远观时更加奇特。
它并不高大，只有约十米左右，通体材质温润，仿佛某种玉石，塔身表面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符号，这些符号似乎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体系，隐隐与周围环境的能量产生着极其微弱的交互。
塔的入口是一个低矮的拱门，内部一片漆黑。
那纯净的能量波动，正是从塔内传出。
太平没有立刻进入。他绕着石塔仔细检查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腐化痕迹，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塔身保存得近乎完美，仿佛连时光和那场毁灭性的灾难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长矛，缓步走入了拱门。
塔内空间不大，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只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同样材质的乳白色石台。石台顶端，是一个微微凹陷的掌心图案。
而那股纯净能量的源头，正是这座石台！
太平能清晰地感觉到，石台内部蕴含着一股虽然微弱、却源源不绝的、与他同源的力量！
这股力量似乎通过塔身的符号体系，从外界稀薄而混乱的能量中，极其缓慢地提炼、汇聚而来，如同一个古老的、仍在顽强运转的过滤器或能量井！
这里是一个圣地？或者说，是一个能量补给点？
太平心中涌起一丝激动。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尝试着按向石台顶端的掌心图案。
就在他的手掌与图案接触的瞬间——
嗡！
整座石塔表面的符号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芒！
一股精纯、温暖、充满生机气息的能量，如同潺潺溪流，顺着手臂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进入的瞬间，他体内那原本有些黯淡的混沌初火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欢快地跃动着，贪婪地吸收着这同源的力量。
经脉中因过度消耗和受伤而产生的刺痛感迅速缓解、消失，星骸核心的嗡鸣也变得平稳而有力。
这种恢复的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舒畅无比。
更让他惊喜的是，随着能量的注入，一些破碎的、模糊的信息碎片，也伴随着能量流，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识海。
这些信息并非记忆，更像是一种……使用说明？
或者说是这座石塔建造者留下的……印记？
“……净光之塔……星辰之泪的微光……”
“……愿此微光……庇护迷失者……净化污秽……”
“……以心引之……可唤塔灵……获指引……”
“……然……能量微薄……仅启一次……慎之……”
信息很短，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这座塔名为“净光之塔”，其能量被称为“星辰之泪的微光”？
它能为迷失者提供庇护和净化？而且，似乎还能通过特定方式唤醒一个名为“塔灵”的存在，获得指引？
但能量只够启动一次？
太平心中念头急转。这无疑是巨大的收获！
不仅快速恢复了力量（他感觉就这么一会儿，实力已经恢复了接近四成，而且更加精纯），还得到了可能获取更多信息的机会。
“指引……”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关于这个星球、关于寂渊星民、关于腐化、以及如何离开的指引。
他不再犹豫，按照信息碎片中的提示，集中精神，将一丝神识伴随着混沌初火之力，缓缓注入石台之中。
“以心引之……可唤塔灵……”
随着他力量的注入，石台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塔壁上的符号流转速度加快。
渐渐地，在他面前，那乳白色的光芒开始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透明的人形光影。
这光影没有面容，没有细节，只是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散发出一种古老而温和的气息。
“……外来者……”一个温和但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响在太平的脑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身负……源初之力……与星辰之泪……同源……欢迎……”
这大概就是“塔灵”了，似乎是建造者留下的一段预设程序或残留意念。
“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寂渊星民因何毁灭？腐化是什么？我该如何离开？”太平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塔灵的光影微微波动，似乎在进行检索和回应。
“……寂渊……吾族家园……信仰星辰之泪……追寻源初之光……”
“……灾难……源自地底……‘寂灭之核’……苏醒……”
“……腐化……寂灭之核散发的……虚无之息……扭曲生命……侵蚀光芒……”
“……守护者……首当其冲……沦为……腐化傀儡……”
“……城市陷落……王……试图封印……失败……”
“……幸存者……四散逃亡……终难抵抗……腐化侵蚀……”
“……净光之塔……最后的庇护所……亦将……能量耗尽……”
塔灵的叙述断断续续，信息简略，却勾勒出了一幅更加清晰的悲惨画卷。
灾难的源头是一个名为“寂灭之核”的东西苏醒，散发出“腐化”能量，扭曲了一切。
而寂渊星民的力量体系似乎与“星辰之泪”和“源初之光”有关，这与太平的混沌初火确实同源。
“寂灭之核是什么？它在哪里？如何摧毁它？”太平追问。如果腐化源头不除，他即使离开，这里也永远是个威胁，而且暗影商会似乎也与“腐化”有关。
“……寂灭之核……位于……地心深处……原为……星辰核心……已被彻底腐化……”
“……摧毁……几乎不可能……其力……堪比……新生恒星……”
“……唯一希望……汇聚……足够的……星辰之泪……或……同等级源初之力……进行……净化……或……封印……”
净化或封印？太平眉头紧锁。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净化一颗被腐化的星辰核心，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么，告诉我离开的方法。这个星球是否还有能用的星舰或传送装置？”
塔灵的光影闪烁了一下。
“……离开……方法……”
“……远古星港……位于……风暴山脉之巅……或许……尚有……残缺星舰……”
“……但路途……艰险……必经……腐化巢穴……”
“……另一方法……寻找……‘观星者’的……密室……其掌握着……短距……空间传送技术……”
“……‘观星者’密室……位于……王庭……深处……”
“……王庭……已被……腐化……彻底占据……”
两个选择，都无比艰难。
远古星港路途遥远，要穿越腐化巢穴。
观星者密室距离可能稍近，但位于已经被腐化彻底占据的王庭深处，无疑是龙潭虎穴。
太平陷入了沉思。实力恢复四成，手握寂渊星民的武器，对腐化有了初步了解，但依旧远远不够。
就在他权衡之际，塔灵的光影忽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变得极其不稳定。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腐化波动……接近……”
“……数量……众多……”
“……它们……被……能量波动……吸引……”
“……净光之塔……能量……即将耗尽……”
“……外来者……尽快……决定……”
话音未落，塔灵的光影便剧烈晃动，随即彻底消散。石塔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只剩下石台内部那一点微弱的本源之光还在顽强闪烁，但再也无法提供任何能量输出和庇护了。
几乎在塔灵消失的同时，太平的灵觉也捕捉到了从盆地那个巨大坑洞方向传来的、密集而令人心悸的蠕动声和爬行声！
它们来了！
太平脸色一变，瞬间冲出净光之塔！
只见远处，从那巨大的坑洞以及周围的地缝中，正如同潮水般涌出无数扭曲、狰狞的身影！
那些东西大致保持着一些寂渊星民的特征，但身体已经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它们的皮肤变成了暗紫色或灰黑色，表面覆盖着粗糙的角质或脓疱，肢体扭曲变形，生出利爪和骨刺，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点空洞的幽暗光芒，或者干脆没有眼睛，依靠其他方式感知世界。
它们嘶吼着，发出一种如同金属摩擦般的、令人牙酸的尖啸，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与饥饿欲望！
腐化怪物！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它们显然是被刚才净光之塔短暂的能量爆发所吸引，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太平毫不犹豫，转身就向着与怪物潮相反的方向——那片扭曲山脉的深处狂奔而去！
留在这里，只有被淹没的下场！
他的速度极快，在高重力环境下依旧如同猎豹般敏捷，每一步都在地面的灰烬中留下深深的脚印。
身后的尖啸声和爬行声越来越近，腐化怪物的速度超乎想象！
太平头也不回，灵觉向后扫去，心中凛然。
这些怪物的个体实力似乎并不算特别强，大约相当于初入修行门槛的修士，但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它们散发出的那种腐化气息，让他体内的混沌初火都本能地产生排斥和警惕，显然这种力量对他也具有威胁。
不能恋战！
他猛地冲入山脉脚下的一片乱石区，利用复杂的地形试图摆脱追击。
然而，那些腐化怪物仿佛不知疲倦，而且对地形极其熟悉，它们甚至能从一些几乎不可能通过的缝隙中钻出，形成包抄之势！
很快，太平的前方也出现了几只拦路的腐化怪物！
它们嘶吼着，挥舞着扭曲的利爪，扑了上来！
太平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减速，手中骨金属长矛化作一道冰冷的闪电，精准地刺出！
嗤！嗤！
矛尖蕴含着混沌初火之力，轻易地撕裂了腐化怪物的身体！
被刺中的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伤口处冒起阵阵黑烟，仿佛受到了某种净化伤害，动作瞬间僵直！
太平手腕一抖，长矛横扫，将另外两只怪物扫飞出去，撞在岩石上，筋骨断裂！
这些低级腐化怪物，无法阻挡他分毫！
但就这么一耽搁，身后的大批怪物已经追近，最近的距离他不足五十米！
太平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恶臭！
他猛地一蹬地面，身体腾空而起，跃上一块巨大的岩石，试图从上方脱离包围圈。
就在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暗紫色的、粘稠的、如同强酸般的液体，从下方几只体型稍大、仿佛射手般的腐化怪物口中喷射而出，精准地射向空中的太平！
攻击角度极其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太平临危不乱，混沌初火之力瞬间灌注全身，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同时长矛在身前舞出一片密集的矛影！
嗤嗤嗤！
大部分酸性液体被矛影扫落，溅射在岩石上，立刻腐蚀出深深的坑洞。但仍有一小股穿透了防御，眼看就要击中他的小腿！
千钧一发之际，太平身体强行一扭，以一种近乎违背物理定律的姿态，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细微的旋转，险险避开了要害，但那粘稠的液体依旧擦着他的防护服掠过！
滋啦！
防护服腿部的位置立刻被腐蚀出一片焦痕，冒起青烟！虽然未能立刻穿透，但显然也受损不轻！
太平落回地面，脚步一个踉跄，眉头紧皱。这些怪物的攻击方式诡异而难缠。
不能再被拖住了！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纯粹躲避。体内恢复近四成的混沌初火之力轰然爆发！
“滚开！”
他低喝一声，不再追求精准点杀，而是将力量灌注于长矛之上，猛地向前方横扫！
嗡！
一道半月形的、乳白色的火焰气浪脱矛而出，如同摧枯拉朽般向前席卷而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腐化怪物，一接触到这蕴含着源初净化之力的火焰气浪，顿时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身体迅速消融、汽化，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火焰气浪所过之处，硬生生在怪物潮中清出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就连空气中弥漫的腐化气息，都被短暂地净化一空！
这一击，显然震慑住了那些没有理智的怪物，它们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嘶吼。
太平趁此机会，毫不恋战，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乱石区的深处。
直到狂奔出数公里，完全听不到身后的尖啸声，太平才缓缓停下脚步，靠在一块山岩后，略微喘息。
刚才那一击威力巨大，但对力量的消耗也不小。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腿部防护服的损伤，脸色有些凝重。防护服是他在此地生存的重要保障，一旦破损，有毒空气和辐射将直接威胁到他。
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去远古星港，还是冒险潜入王庭寻找观星者密室？
他抬头望向山脉深处，又看了看远处那片被腐化笼罩的盆地王庭方向。
最终，他咬了咬牙。
王庭虽然危险，但距离相对较近，而且观星者密室的目标更明确。远古星港路途遥远，变数太多。
富贵险中求！
他调整方向，目光投向了那片死寂而危险的盆地核心——曾经的寂渊王庭，如今的腐化巢穴。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了无边的寂静与灰暗之中，如同一点微弱的星火，毅然投向那更加浓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