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医者仁心(1/2)
藏兵洞的萤火石在岩壁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将悟道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俯视着蜷缩在地的小泉惠子,那双眼看透世事的眸子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把她抬去医护所。”悟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丹妮小姐给她治伤。”
此言一出,围拢的队员们无不哗然。李彪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叔,这女人是鬼子特务,杀了我们多少兄弟,留着就是个祸患!”
“祸患也有祸患的用处。”悟道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扫过众人,“她胸口旧伤叠加新伤,若不救治活不过今夜。我们抗日,是为了驱逐豺狼,不是沦为和他们一样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更何况,尾崎那边还等着她的消息,留着她,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
队员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服从了命令。两个队员上前,粗鲁地架起小泉惠子的胳膊。她浑身瘫软,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空洞的眼神扫过众人,带着几分嘲讽,几分不甘。被架起时,她胸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那碎裂的护心骨仿佛要刺穿皮肉,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钢针在扎。
医护所设在溶洞西侧的一个偏洞里,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丹妮和几个学医术的女生正低头给受伤的队员换药,见众人抬着小泉惠子进来,动作一顿,秀丽的脸上满是诧异:,这……
“她伤得重,先救。”悟道跟了进来,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空木床,“治好她,但要看好她,寸步不能离。”
自从张敏去了合肥,丹妮便是藏兵洞唯一的西医,她虽性情温婉,却有着医者的执拗,虽然是法国人。确是名副其实的共产国际,立誓要帮助中国人赶走法西斯主义的侵略者。她闻言点了点头,拿起听诊器走上前:“把她平放,解开衣襟。”
队员们将小泉惠子扔在木床上,眼神警惕地守在门口。小泉惠子挣扎着想蜷缩起来,却被丹妮按住肩膀:“别动,你的胸骨裂了,乱动会加重伤势。”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时,小泉惠子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她曾是北辰一刀流最受器重的女弟子,是特高课精心培养的王牌特务之一,何时这般狼狈过?可胸口的剧痛让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丹妮解开她沾满血污的粗布衣衫。
“护心骨断裂,胸腔有积血,必须立刻穿刺引流,再固定胸骨。”丹妮快速诊断着,转身从药箱里拿出消毒水、注射器和夹板,“会很疼,你忍着点。”
小泉惠子闭上眼睛,牙关咬得死死的。消毒水擦拭伤口时的刺痛,穿刺针插入胸腔时的钝痛,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浑身痉挛。她没有发出一声呻吟,额头上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丹妮看着她紧攥床单的手,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包扎好伤口,丹妮又给她注射了一支镇痛针,轻声道:“接下来几天尽量别乱动,我会按时来换药。”
小泉惠子依旧闭着眼,一言不发,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悟道站在门口,对守在一旁的两名队员吩咐道:“再多派几个人轮流看守,她要上茅房,就用马桶,绝对不能让她踏出医护所半步。食物和水由丹妮送来,注意检查,别让她有机会藏东西。”
“是!”队员们齐声应道,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接下来的日子,小泉惠子成了藏兵洞最特殊的囚徒。她被安置在医护所最里面的隔间,门口日夜不间断四名队员持枪守卫,就连吃饭、方便都有人全程监视。丹妮每天都会准时来给她换药、检查伤势,两人几乎没有交流,偶尔丹妮会问她伤口的感受,她也只是沉默以对。
小泉惠子的伤势在丹妮的精心治疗下渐渐好转。镇痛针的效果褪去后,她开始能勉强坐起身,只是胸口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稍一用力便会牵扯着五脏六腑都疼。她每天躺在木床上,透过隔间的缝隙看着外面忙碌的队员,看着医护所里来来往往的伤员,眼神复杂。
她曾以为这些抗日分子都是些粗鄙野蛮的匪徒,可藏兵洞里的一切却颠覆了她的认知。就连法国人中的丹妮给她换药时,会细心地用温水帮她擦拭嘴角的血渍;送饭的队员虽然眼神冰冷,却总会把温热的粥和馍馍放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甚至有一次她高烧不退,丹妮守在她床边一夜未眠,反复用湿毛巾给她物理降温。
这些细微的善意,像一根根细针,扎破了她心中固有的偏见。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尾崎的命令,想到北辰一刀流的荣耀,她又立刻将那点动摇压了下去。她是大日本帝国的战士,绝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腐蚀。
日子在单调的看守与治疗中一天天过去,小泉惠子的身体逐渐恢复,眼神却越来越沉寂。她知道,尾崎给她的三个月期限已经到了。按照计划,她本该在期限内送出藏兵洞的核心情报,引日军前来围剿。可如今,她身陷囹圄,别说情报,就连一丝消息都传不出去。
她开始尝试着与丹妮搭话,试图从她口中套取一些信息。
“医生,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当医生?”一次换药时,小泉惠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丹妮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因为这里需要医生,需要有人救死扶伤。”
“救死扶伤?”小泉惠子嗤笑一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们杀了那么多皇军士兵,也配说救死扶伤?”
丹妮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却依旧平静:“他们杀的是侵略中国的土地,、残害中国人民的侵略者。而你,作为日军军方特务,潜入这里想给你的同伙传递情报,导致我们的队员受伤,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
我虽然不是中国人民,但是我想说的是:中国人民是打不垮的。我坚信正义终将打败一切邪恶的。
小泉惠子语塞,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丹妮不再理她,换好药后转身就走,留下小泉惠子一个人躺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自己加入北辰一刀流时的誓言,想起特高课训练时的残酷,想起尾崎对她的期许。可这一切,在藏兵洞的这些日子里,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看到队员们为了保护同伴,毫不犹豫地冲向前线;看到妇女们连夜纺线织布,为战士们制作衣物;看到孩子们在简陋的学堂里认真学习,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些画面,与她脑海中被灌输的“支那人野蛮落后”的印象截然不同。她开始疑惑,因为她记得第一次来到皖北时,看到很多村民还留着齐耳短发,那时候的中国刚刚推翻封建的清王朝。转眼快二十年了。看到现在的村民的面容不再那么呆板。每个人脸上都透露出坚韧不屈的自信感。我们大日本帝国发动这场战争,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正义?
但这份疑惑很快就被她强行压灭。她告诉自己,这都是敌人的伪装,是为了动摇她的意志。她绝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我既然从北辰一刀流出来参加这场战争,绝不能辜负尾崎司令的信任。
与此同时,蚌埠日军司令部里,尾崎正焦躁地踱步。他办公桌上的日历被红笔圈出的日期,那是他给小泉惠子设定的三个月期限,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山田:尾崎喊到:还没有特高课小泉鬼子消息嘛?
已经很久没有任何消息了。”副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会不会是……”
“闭嘴!”尾崎猛地打断他,眼神阴鸷,“惠子是北辰一刀流的精英,绝不会轻易失手!”
话虽如此,尾崎的心里却早已没了底。已经快五个月了,他每隔几天就会发送一次加密电报,却始终没有收到小泉惠子的回复。他派出的几批侦察兵,也都被荆山一带的抗日武装打伏击,根本无法靠近藏兵洞的位置。
他很清楚,小泉惠子大概率已经失败了。或许是暴露了身份,或许是已经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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