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皮裂惊变（1/2）

小泉惠子凭借“协助”李彪端掉纪圩子日军粮囤的“功劳”，心中窃喜不已，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阿惠”那副劫后余生的惶恐模样，看向队员们的眼神里满是对“抗日英雄”的质朴敬仰。搬运粮食时，她带着两个手下抢着搭手，动作虽略显笨拙，那份“迫切想为队伍出份力”的劲头，倒让不少队员紧绷的警惕心松动了几分。

李彪的直觉始终萦绕着一丝异样——尤其是众人分食黑馍馍时，三人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僵硬，格外刺眼。但在实打实的“战功”和催人泪下的“悲惨身世”面前，他只能暂时将这份疑虑压进心底。粮食顺利运回后，李彪并未直接将三人带入核心根据地藏兵洞，而是将他们安置在涂山深处一处偏僻的备用营地，派专人24小时看守，对外只称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做些必要观察”。

这一观察，便是整整三天。期间，悟道特意派遣心思缜密的队员轮流与三人“闲聊”，反复盘问身世细节、逃亡路线与沿途见闻，甚至故意透露半真半假的情报试探他们的反应。小泉惠子早有准备，对答如流，悲喜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两个手下也严守指令，全程未露丝毫破绽。他们甚至主动请缨，帮忙缝补衣物、打理炊事，姿态放得极低，一副急于融入队伍的模样。

最终，经层层考验，加之三人确实带来了“有价值的情报”——尽管那粮囤本就是尾崎与小泉惠子故意抛出的诱饵，李彪与悟道、高达等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冒险收留。一来队伍急需新鲜血液，尤其需要对日军怀有深仇大恨、意志坚定的同胞；二来将三人置于眼皮底下严密监视，总比放任他们流落在外、可能被日军利用要好；更重要的是，悟道总觉得“阿惠”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份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多了几分留人的考量。

月色朦胧的夜晚，李彪亲自将三人的眼睛蒙上，带着他们在崎岖的山路上七拐八绕，穿过层层天然屏障与人为伪装的哨卡，最终抵达一处极为隐蔽的树林。入口处藤蔓垂落、乱石错落，看似无路可走。一名队员熟练地拨开茂密的爬山虎，露出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石缝。

“阿惠姑娘跟紧了，里面路黑。”李彪回头看了小泉惠子一眼，眼神深邃难测，随即率先钻了进去。

小泉惠子心中一震，强压着翻涌的激动，连忙将手搭在李彪的衣角上，两个手下紧随其后。通道起初极为狭窄，只能借着前方队员手中微弱的油灯光芒摸索前行，脚下是湿滑的泥土与碎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与苔藓气息。约莫下坡穿行数百米后，通道陡然开阔起来。

这“开阔”并非望见天空，而是踏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

当李彪摘下小泉惠子的眼罩时，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也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窒息。这是一个经人工巧妙拓宽修整的天然溶洞，洞顶高悬，目测至少有十几丈高，垂挂的钟乳石在晶莹剔透的萤火石照耀下，闪烁着皎洁的光芒，宛如星空倒悬。洞壁开阔无边，远处隐约传来地下河的潺潺水声，洞内空气流通顺畅，毫无憋闷之感，显然暗藏着精妙的通风系统，温度常年维持在二十六七度的舒适区间。

更让她心惊的是洞内的布局：靠近洞口区域开辟出一片片规整的田地，种植着红薯、马铃薯、芋头及各类耐阴蔬菜；稍远处是整齐排列的营房，虽由木头与茅草搭建，却井然有序；妇女们在空地上纺线织布，孩子们在指定区域安静玩耍，临时搭建的教室里还传出阵阵朗朗书声；队员们或擦拭武器，或进行军事化操练；更深处似乎还设有仓库、伙房、议事厅乃至小型兵工厂……人影绰绰，灯火点点，俨然一个功能齐全、秩序井然的地下城镇！

“这……这里就是……”小泉惠子下意识喃喃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原以为藏兵洞只是能容纳几百人的临时藏身之处，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可支持长期作战、自成体系的巨大地下要塞！难怪皇军的地毯式搜索屡屡无果，去年的狂轰滥炸也收效甚微——炸弹能炸平地面的许家寨，却对这深藏山腹、结构复杂的洞穴无可奈何。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悟道与许家寨余部能存活并持续作战的真正底气。

“怎么了，阿惠姑娘？”李彪注意到她的失态，回头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小泉惠子猛地回过神，立刻换上惊叹与激动的表情，甚至逼出几点泪花：“没、没什么……李大哥，我只是太激动了！从来没想过，我们中国还有这样厉害的地方！这简直是神仙住的地方啊！这下我们再也不怕鬼子了！”她的话语满是“质朴”的震撼与“真诚”的喜悦，完美掩饰了内心的惊骇与算计。

李彪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眼底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走吧，带你们去见咱们的邹军长，之后再安排住处。记住，洞里规矩多，不许乱跑，尤其是岔路口和标记禁区的地方，擅自闯入者，守卫有权当场击毙，任何人都不例外。”他语气严肃地发出警告。

“是是是，我们一定严格遵守规矩，绝不乱跑！”小泉惠子连忙点头保证，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如此庞大的地下结构，必然有多个出口和复杂通道，这正是她需要摸清的关键情报。

见到悟道时，小泉惠子内心的紧张愈发强烈。易容术虽改变了她的面部轮廓与肤色，让她看起来像个饱经风霜的村姑，但悟道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让她感觉自己的伪装正在被层层剥离。她极力保持镇定，将“阿惠”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对日军的仇恨与被收留的感激，恳请能留在队伍中贡献力量。

悟道话不多，只是静静倾听，偶尔抛出几个看似随意却直指关键的问题。最后，他缓缓说道：“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先安顿下来，熟悉环境。一会儿开饭，打鬼子光靠恨不够，还要学本事、守纪律。”

“是！邹军长，我们一定好好学、好好干！”小泉惠子恭敬应道，垂下的眼帘掩盖住眼底的阴鸷。

小泉惠子被安排在靠近女子居住区的一个小隔间，两个手下则被安置在对面的男兵军营，住处条件简陋却干燥通风。从第二天起，小泉惠子便“积极”投入到“新生活”中：主动到炊事班帮忙洗菜烧火，到医护所照顾伤员——她本就懂些基本医护知识，这份勤快被医护所负责人丹妮看在眼里，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她还以“熟悉环境免得走错路”为由，请求在允许区域内“参观”，顺利获得了有限许可。

此后，她便借着传递物品、熟悉路线的名义，在活动范围内尽可能多地走动侦察。每到关键路口、疑似岔道、通风口或水源地，都用极其隐蔽的方式留下记号：指甲在石壁上划下的细微刻痕、石缝里塞的特定颜色线头、角落用米粒摆出的微不可查的指向符号，每一个标记都暗藏玄机。

然而，藏兵洞的防卫严密程度远超她的想象。这个庞大的地下网络经多年精心经营，通道错综复杂，看似相似的岔路实则暗藏机关。几乎每条主要通道都有固定或流动哨兵把守，尤其是通往武器库、核心议事厅、机密电台室及备用出口的方向，警戒级别更是高得惊人。

她几次尝试向深处或岔路探索，都被守卫客气而坚决地“劝回”：“阿惠姑娘，这边是禁区，不能过去。”“阿惠姑娘，你走错了，回营房请走这边。”守卫们眼神锐利，语气不容置疑，让她根本无从下手。她甚至隐隐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人的暗中监视之下，每一次试探都如履薄冰。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泉惠子表面平静，内心却愈发焦灼。尾崎给的三个月期限如利剑悬顶，她虽确认了藏兵洞的庞大与易守难攻，也基本摸清了核心生活区和部分功能区的分布，但关键的备用出口、兵力部署、指挥中枢位置等情报，却迟迟无法获取。更让她不安的是易容术的损耗——为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她使用了特高课提供的特殊材料与技术，却需要定期维护修补。山洞内虽不算潮湿，但日常劳作与水洗，都在加速妆容老化。她每天凌晨趁他人未醒，借着微弱光线偷偷检查修补，但鬓角、脖颈皮肤的衔接处，胶体附着处的微小卷边，都可能在近距离下露出破绽。有限的补给让她不敢频繁修补，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完整。

这天，藏兵洞的气氛格外不同。悟道、高达、李彪、黑宸、苏芮、潇静怡、鸿儿、丹妮、杨博士、秀儿等人召开了长时间的紧急会议，随后队员们便开始了紧张的集合与演练，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备战气息。小泉惠子心中一动，猜测队伍可能即将有大的军事行动，这或许是混乱中探查核心情报的绝佳机会。

下午，她主动提出到靠近洞口的区域帮忙晾晒草药。这里光线稍好，人员往来也相对杂乱，便于观察。她一边麻利地翻晒草药，一边用眼角余光暗中留意洞口守卫的换岗规律与主要通道的走向。就在这时，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铁蛋的孩子，在附近玩耍时不小心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恰好跌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几乎是长期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也是为了进一步博取众人好感，小泉惠子立刻放下手中的草药，快步上前，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用流利的中文安抚道：“小妹妹不哭，摔到哪里了？让阿姐看看……”她弯腰蹲下，伸手想要扶起孩子。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或许是动作稍猛，或许是连日劳作与磨损让易容材料达到了临界点，又或许是孩子抬头时好奇地伸手乱抓——小泉惠子只觉得左耳后侧至下颌线的位置，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啻惊雷的撕裂感！紧接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仿生皮肤材料，边缘微微卷翘了起来。

这破绽极其细微，昏暗光线下常人根本不会注意，但近在咫尺的小女孩，却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指着她的脸颊边缘，好奇地说：“阿姐……你的脸……这里好像有点翘皮了……”

声音不大，在小泉惠子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与此同时，一直在附近看似随意走动、实则负责监视她的队员相虎，目光如电般扫了过来，恰好捕捉到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以及小泉惠子脸上那瞬间无法掩饰的惊惶与僵直！

相虎是大部队撤离后，悟道亲手培养的骨干之一，警惕性极高，当即脸色骤变，手不动声色地按上腰间的驳壳枪，沉声喝道：“阿惠！你别动！”

这声喝问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原本还算嘈杂的区域瞬间陷入死寂，气氛凝固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小泉惠子的心沉到了谷底，大脑飞速运转：暴露了！是立刻暴起制住小女孩做人质，试图强行突围？还是继续伪装，辩解是皮肤过敏或受伤结痂？但那卷起的边缘，只要有人走近细看，绝对无法蒙混过关！

就在她迟疑的刹那，相虎已快步上前，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她的脸颊：“把脸转过来！”

小泉惠子知道，此刻再伪装已是徒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冰寒刺骨。她没有转身，反而猛地伸出右手，快如闪电般扣住了身前小女孩的脖颈，左手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把藏得极为隐蔽的短匕首，死死抵在孩子的脖子上。

“别动！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小泉惠子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柔弱，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与刚才判若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几个正在晾晒草药的妇女发出惊呼，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相虎抬手制止，同时示意身边的队员立刻去通报悟道和高达等人。

“放开孩子！”相虎怒喝一声，驳壳枪已拔了出来，稳稳对准小泉惠子的胸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小泉惠子冷笑一声，伸手狠狠撕掉了脸上那层仿生皮肤，露出了原本清丽却带着阴鸷的面容，“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就是大日本帝国特高课课长小泉惠子！今天，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从人群中猛然窜出，正是小泉惠子的两个手下——山本太朗和犬养木。两人原本混在干活的队员中，此刻见身份暴露，趁众人不备，从身后猛然发力，拧断了两个队员的脖子，抢过长枪和短枪便对着周围的队员扣动扳机：“砰！砰！”

枪声在封闭的溶洞中格外刺耳，两名毫无防备的队员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石板。

“有敌人！”相虎怒喝一声，一边示意周围的人寻找掩护，一边对着山本和犬养木开枪还击。“砰！砰！”驳壳枪的子弹呼啸而出，擦着山本的肩膀飞过，打在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