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竹幽夜语拒芳心(1/2)
竹幽居的夜,与汴梁城的喧嚣截然不同。月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下斑驳清辉,在布满青苔的石径上流淌。清泉在角落的假山石隙间汩汩流淌,声如碎玉,更衬得小院静谧幽深。白日里庞飞燕那如同雀鸟般闯入带来的短暂喧嚣,似乎已被这夜色彻底涤净。
苏青阳盘膝坐于院中最高的假山石上,身形融入月华竹影之中,渺然若仙。他并未刻意修炼,心神早已超脱物外,沉入浩瀚星空,感应着天地间玄奥的气机流转。大罗洞观之下,汴梁城今夜格外“热闹”。
开封府大牢深处,高俅蜷缩在肮脏的稻草堆里,昔日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恐惧和间歇性的哀嚎。包拯正秉烛夜审,一桩桩、一件件罪证在铁面无私的诘问下无所遁形,围捕蔡京、童贯等党羽的密令已暗中签发。
三镰王府与八贤王府,灯火通明,暗影幢幢,一道道持有特殊令牌的信使,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夜色中,将两位亲王的意志传递向苏杭方向以及汴梁各处要害。
深宫之内,福宁殿的窗棂依旧映着烛光。茂德帝姬赵福金并未如父皇禁令那般早早安歇,她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琼华录》抄本残卷,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那些描述缥缈仙踪、惊世剑气的晦涩词句,清澈的眼眸时而迷茫,时而闪动着奇异的光彩,似乎在字里行间努力勾勒着那道青衫身影的轮廓。琉璃琼花在灯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映着她微红的脸颊。
而庞太师府邸,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千金大小姐,似乎也并未被白日的“闭门羹”和父亲的严厉告诫所吓退。
这一切,如同无数条无形的丝线,在苏青阳的心湖中清晰映现,却又无法扰动他心绪分毫。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这红尘万丈的悲欢离合、权力倾轧、乃至少女情思,于他而言,不过是宏大乐章中几缕微不足道的音符。
对于庞飞燕,苏青阳确实并无恶感,甚至心底存着几分难得的欣赏。 这欣赏,源于记忆中那惊鸿一瞥的荧幕印象——《少年包青天》中,那位太师府千金。那时的庞飞燕,是何等的鲜活灵动?她没有寻常权贵之女的骄矜傲慢,没有门第偏见,对待尚未发迹、甚至有些落魄的包拯、公孙策、展昭等人,非但没有轻视,反而屡次在他们陷入困境时伸出援手,以她的聪慧和身份提供了关键庇护。那份率真、那份侠气、那份不谙世事却又敢于打破常规的赤子之心,曾给苏青阳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如今的庞飞燕,虽身处不同的时空维度,那份骨子里的灵动、勇敢和赤忱却未曾改变。州桥御街她目睹暴行时的愤怒与直言“杀得好”,竹幽居门前她不顾阻拦闯入的执着,捧着食盒时眼中纯粹的崇拜与感谢,乃至天真地追问能否学那惊天手段去拍死坏人……这种种言行,无不印证着她灵魂深处那份未曾被世俗完全污染的“真”。
这样的女子,如同一颗未经雕琢的璀璨明珠,在污浊的汴梁权贵圈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弥足珍贵。
那么,苏青阳为何不愿与之多接触?甚至刻意以冷淡疏离拒人千里? 原因,沉重而现实—— 情债,他负不起,也不敢负了。
花小舞,那个在七侠镇初遇、如同火焰般炽热燃烧、愿为他焚尽一切的女子,她的情意炽烈如火,焚心蚀骨。
李寒衣,雪月剑仙,清冷孤高如九天寒月,她的剑只为守护,她的情意虽深藏心底,却坚韧如百炼精钢。
邀月、怜星,移花宫主,风华绝世却也偏执孤绝,她们的情,带着毁灭与占有的极端烙印,如同带刺的玫瑰,美丽而危险。
还有那惊鸿一瞥便留下印记的茂德帝姬赵福金…… 每一位,皆是当世奇女子,或明或暗,或炽热或幽深,或多或少,已将一缕情丝缠绕于他这方看似超然、实则早已深陷红尘因果的礁石之上。
苏青阳并非心如铁石。 他道法自然,体悟天心,却也拥有凡人之情欲。面对这些女子或明艳或清绝的容颜,感受到她们或直接或婉转的情意,焉能无动于衷? 但他更清楚,自己给不了任何承诺。 一个给不了未来的男人,任何回应都是伤害,任何暧昧都是罪孽。
枷锁,名为玄霄。 纵然那只是盘踞在琼华旧址深处的一缕执念,一缕残魂,但那是实打实的——地仙! 地仙者,虽未真正飞升,却已褪去凡胎,神通自成,寿元悠长,能沟通天地伟力,移山填海只在等闲!其力量层次,已非苏青阳如今的天人境所能企及!那是质的飞跃,是生命层次的鸿沟!
苏青阳融合两大神功,身负星蕴,得天眷顾,进境神速。然而,要跨越天人壁垒,真正触摸到地仙门槛,所需积累之浩瀚,所需机缘之玄妙,绝非易事。他目前,没有丝毫把握能战胜那执念化身的玄霄。那是悬在他头顶,更悬在与他关联的所有人、所有事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日不解决玄霄,他便一日不得真正逍遥,一日不得心安。带着这份随时可能倾覆的危机去谈情说爱?去许诺未来?那是对她们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他筑起心防,隔绝情缘。冷漠疏离是表象,实则是在保护。他只想尽快提升实力,寻得契机,了却这桩最大的因果。在此之前,他不能,也不敢再招惹任何情丝缠绕。
他以为自己的态度足够明确。拒绝的言语足够冰冷。 他低估了庞飞燕。 低估了她的“认死理”,更低估了她的“勇敢”。
就在这万籁俱寂,月华如水的深夜。 竹幽居那紧闭的院门,再次被轻轻叩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坚持。 看守门户的中年文士早已安歇,院中唯有潺潺水声与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苏青阳于假山石上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光穿透夜幕,落在院门之外。 一道纤细的身影略显局促地站在那里,正是去而复返的庞飞燕。她换下了白日那身鹅黄亮眼的云锦襦裙,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窄袖衫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纱半臂,乌黑的长发简单挽起,只斜簪着一支素银簪子,洗去了白日里的明媚张扬,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丽,却也透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她似乎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再次叩门。 吱呀—— 院门无风自开,仿佛在迎接她。 庞飞燕吓了一跳,但随即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小巧的肩膀,迈步走了进来。月光照亮她白皙的脸颊,带着一丝紧张的红晕,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
她径直走到假山之下,仰头望着月光中那道朦胧却无比清晰的青衫身影。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裙裾,显得身影有些单薄,却又充满了飞蛾扑火般的勇气。
“苏……苏仙人。” 庞飞燕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我知道……我知道您不想见我,觉得我烦,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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