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谁来焊住下滑的坡(1/2)

晨光刺破山雾时,陈默的挖机碾过云雾村的青石板。

驾驶室里,苏晴烟的相机镜头正对着车窗外——坡底那座灰瓦白墙的校舍前,扎羊角辫的阿花被父亲背着,正踮脚摸墙上的裂缝。

她腿上的护具在晨露里泛着冷光,怀里却紧抱着个画满歪扭桥梁的笔记本。

“倾角22度,坡长117米。”陈默把工程尺递给小武时,指节敲了敲崖壁上的水痕,“雨水渗进页岩层,土和石头在‘打滑’。直接浇水泥?”他用靴尖踢了踢村民上次修路留下的碎块,“像给滑溜溜的鱼穿铁鞋,走两步就掉。”

小武攥着测量仪的手沁出薄汗。

他盯着陈默指的方向,那里的土坡正往下淌着浑浊的泥水,“那……那咱们怎么修?”

“把坡切开,一层一层筑台阶。”陈默掏出铅笔,在掌心画出阶梯状的线条,“桩子打深三米,填上碎石和能长草的袋子。土有了抓手,草有了根,雨来了——”他摊开手接住一滴雨,“就成了给山挠痒痒的小拳头。”

苏晴烟的镜头捕捉到阿花突然扭头。

她的轮椅停在坡顶老槐树下,父亲刚把她放下,她正用指尖摩挲树干上的刻痕——那是往年塌方时,村民用红漆画的危险标记。

施工首日的阳光晒得人后背发烫。

小武举着塔尺站在坡腰,陈默的声音从水准仪后传来:“标高5.27米,再往上半公分。”

“知道了!”小武应着,却在调整塔尺时被土块绊了个踉跄。

塔尺歪向一侧,刻度线在陈默的目镜里跳成模糊的重影。

“停!”陈默的喝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坡,手套捏着塔尺轻轻一扳,“差半厘米。”他指着坡底被雨水冲出的浅沟,“等水泥浇下去,这半厘米就是裂缝,裂缝会变成缺口,缺口——”他蹲下来,用手指在湿土里划出一道痕,“会变成阿花轮椅轮卡住的地方。”

小武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天夜里,阿花把画着桥的笔记本塞给他时说的话:“哥哥们修的路,要比我画的还结实。”此刻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突然把塔尺往土里一插:“我重测!”

陈默没说话。

他拍了拍小武的肩膀,那力度像在确认一根新立的桩子是否稳当。

变故发生在正午。

“突突突——”

机械的轰鸣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陈默抬头时,正看见周大彪的改装铲车碾过村口的告示牌,车斗上飘着“铁臂联盟免费修路”的红布。

几个青年跳下车,抄起铁锹就往坡上冲,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开铲车的金链子青年。

“停下!”陈默的呼喊被铲车的喇叭声盖过。

周大彪从驾驶室探出头,灰外套的领口翻起,遮住了嘴角的冷笑:“陈师傅讲规矩,我们讲情义!村民等不起——”他的铲子重重砸向坡体,“咔嚓”一声,松动的土块像碎雪般往下滚。

陈默的瞳孔骤缩。

他抓起对讲机:“所有学员,封锁坡下!带孩子们去老槐树下!”转身时,他撞翻了工具箱,卷尺“唰”地弹开,在地上拉出一道银亮的线。

苏晴烟的相机始终没停。

她看见陈默的指节因为攥紧对讲机而泛白,看见小武冲过去拽金链子青年的胳膊,看见阿花的轮椅被父亲推得歪向路边——而坡体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铲车作业点向四周辐射。

“跑!”陈默的嘶吼混着塌方的轰鸣。

泥土、碎石裹着腐叶倾泻而下。

铲车的前轮被埋进半米深的土堆,周大彪连滚带爬从驾驶室里钻出来,后背上沾着湿泥,脸上的表情比塌方的土更难看。

“是你害的!”他扑向陈默,被老李头用拐杖拦住。“我监工三十年,”老人的拐杖尖戳着地上的裂缝,“这坡早就在晃了,你当是陈师傅拿针挑的?”

苏晴烟举起相机,屏幕里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铲车作业前,坡体上的水痕已经渗成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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