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干活才有水喝(1/2)
陈默把液压管芯放进工具箱时,指尖还残留着焊锡的余温。
井边的水泵彻夜轰鸣,他蹲在工具箱前,听着地下水漫过滤层的咕嘟声,忽然想起三年前红星厂工棚里,那些临时工围着火堆啃冷馒头的模样——他们总说“有力气没处使比饿肚子更难受”。
此刻工具箱里的管芯内壁,“别塌”两个小字在手电光下泛着暗黄,像句迟到的承诺。
天刚蒙蒙亮,大梅就扛着老李家的房梁过来了。
房梁上的榫眼还沾着陈年木屑,她把木头往井边一墩,震得雪地上的霜花簌簌往下落:“陈工,刻字的刀找着了,是老木匠磨的,说保准能留五十年。”
陈默摸了摸房梁的纹理,指尖被木刺扎了个小血点——这木头和他老家祖屋的房梁一个纹路,都是老辈人用树瘤最结实的部分打的。
“取水需持当日工分牌。”他握着刻刀,每一笔都刻得极深,木屑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金粉。
大梅蹲在旁边看,忽然吸了吸鼻子:“我奶说,以前村里分粮要按工分,木牌上的刻痕比红本本还金贵。”
陈默的刻刀顿了顿,想起昨夜评议会散场时,小桃攥着工分牌的手直抖——那是她用清理二十米排水沟的劳动换来的,比她儿子的退烧药还沉。
第一桶水打上来时,东边的云刚染上朝霞。
五个清理风蚀沟的妇女抬着木桶走过来,她们的棉手套沾着冻土渣,围巾上还挂着冰珠。
陈默站在井边,看着她们把工分牌递给老康核对——木牌上“风蚀沟清理”的刻痕被磨得发亮,是她们天没亮就扛着铁锹出门的印记。
人群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却都自觉往后退了半步,给木桶让出条道。
大梅的嗓门最先炸响:“让让!这是咱驿站第一桶凭本事挣的水!”
赵老四躲在帐篷帘后,指节把布帘攥出个皱巴巴的窝。
他儿子小宝趴在他腿上,鼻尖冻得通红,却直勾勾盯着那桶水。
当其中一个妇女蹲下来,用葫芦瓢舀了半瓢水递过去时,小宝的手刚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以前他偷喝公共水窖的水,被巡夜的骂过“小馋鬼”。
赵老四的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他蹲在导流槽边补漏时,冰碴子渗进手套里,冻得指尖发麻,可一想到小宝能光明正大喝水,他往裂缝里填的沥青都带着热乎气。
“喝吧,娃。”妇女的手又往前送了送,葫芦瓢上还沾着新井的水珠。
小宝看了眼赵老四,见他没拦,这才小心翼翼捧住瓢。
水刚沾到嘴唇,他的眼睛就亮了:“爹,甜的!”赵老四的眼眶突然发酸,他赶紧转身,却在帐篷角的反光里看见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上,竟挂着他三年没见过的笑。
那晚他摸黑修补了三段导流槽,每段接口都用钢钉钉了个三角加一横的标记,像给荒原上的流水画了张回家的地图。
老康的排班表是在第三天贴出来的。
他搬了个木头梯子,踮着脚把彩色布条系在食堂外的板墙上——红布条是清洁岗,蓝布条是巡检岗,黄布条是运输岗,风一吹,布条在阳光下晃成小旗子。
大柱蹲在梯子底下打手语,手指翻飞得像蝴蝶:“有的兄弟不爱说话,能不能设无声岗?”
老康扶了扶眼镜,从兜里掏出块黑布条:“早备着了!专给咱们不爱吱声的兄弟。”
周胖子的算盘在旁边响得噼里啪啦,他把工分银行的木牌往墙上一钉,铜铃铛“叮”地一声:“红牌基础分,黄牌技术分,攒够数能换棉被、换挖机钥匙——陈工说工具要给会使的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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