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金秋·暗涌(1/2)

金秋十月,潇潇农庄迎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丰收季。

田垄间,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在秋阳下泛起一片醉人的金黄。新开的坡地上,高粱涨红了脸,玉米棒子鼓鼓囊囊,豆荚饱满。暖棚里的反季蔬菜青翠欲滴,工坊区飘出的酒香混着新米的清甜,弥散在空气中。

农庄入口的牌楼旁,新立起一块刷了桐油的大木牌,上面用工整的炭笔字写着“潇潇农庄第三季度绩效考核公示”以及密密麻麻的分项评分和奖惩名单。疤脸和独眼正带着几个识字的庄户,唾沫横飞地给围观的众人讲解:

“……看这里!豆腐坊翠儿组,成品率超九成五,口感评分甲等,人均绩效奖金加三成!酿酒坊王老倔,新出的‘秋露白’通过品鉴,批量订单已排到下月,全组基础工分上浮两成!田管一队,冬小麦育种田亩产预估超常,组长额外奖励精面粉二十斤!”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惊叹和欢呼,也有个别被扣了分的耷拉着脑袋,暗下决心下个季度要追回来。这套由林潇渺一手打造的、融合了现代管理理念和古代实际情况的“绩效+工分+奖金”制度,经过数月磨合,已然深入人心,成了农庄高效运转的核心引擎。

林潇渺站在不远处新建的“观稼亭”里,看着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中充盈着踏实与满足。从穿来时的孤女茅屋,到如今拥有良田数百亩、工坊初具规模、庄户过百的“示范农庄”,不过大半年光景。粮食满仓,人心安定,这比任何虚幻的头衔或预言都更让她感到真实。

“庄主,账目初步核算出来了。”翠儿如今已是农庄的“财务助理”,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走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截止九月底,农庄各类产出折银,刨去各项开支和预留的再生产资金,净盈余已达一千五百两!这还不算即将入库的秋粮和新接的酒水订单!”

一千五百两!对于一个初创的农庄来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更重要的是,这些钱是通过实打实的劳动和技术创造出来的,干净、踏实。

“做得好。”林潇渺接过账册翻了翻,条目清晰,账实相符,“按之前定好的章程,拿出三成作为庄内公共积累,用于修缮、添置和应急;两成按绩效和工分分配给全体庄户;剩下五成……”她顿了顿,“留作‘发展基金’,明年开春,我们还有更多事要做。”

开垦更多荒地,引进新的作物品种,改良灌溉系统,甚至……尝试建立更系统的学徒培训体系,把她的那些“新法”更规范地传播出去。

“对了,”翠儿又想起一事,“县衙上午派人来传话,说朝廷对北境劝农有功人员的封赏旨意已经到州府了,不日将下达各县。让咱们农庄……做好接旨的准备。”

接旨?林潇渺心头一跳。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这个“劝农使”的虚衔,难道还要来点实质性的?

朝廷的封赏来得比预想的还快。三日后,一队身着绯袍、手持旌节的仪仗便来到了潇潇农庄牌楼前。此番阵仗比上次文谦侍郎巡察时更加正式隆重,不仅有州府官员陪同,还有内侍宦官宣旨。

庄内上下早已洒扫庭除,香案高设。林潇渺一身庄重的深青色衣裙,率众跪迎。

圣旨文辞骈俪,大意是褒奖林潇渺“献策有功,勤勉农桑,所创新法于北境大有益处”,特晋封为“安乐乡君”(从五品虚衔,有俸禄无实权,但地位尊崇),赐绢帛百匹,黄金百两,并准其“所创农庄享三十年赋税减半,所献《农桑新策》由工部刊印,颁行北境各州县参习推广”。

乡君!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女子爵位,且无封地,但这意味着她正式进入了“贵族”行列,社会地位截然不同。赋税减免和书籍刊行,更是实实在在的利好。

“臣女领旨,谢陛下隆恩。”林潇渺叩首接旨,心中却无太多欢喜,反而警铃微作。这份封赏,太重了。重到超出了她目前“贡献”应得的范畴。是玄墨在京中周旋的结果?还是……有人想把她架得更高,以便日后掌控或摔得更狠?

宣旨的宦官态度和气,说了些勉励的话,便带着仪仗离去。州府官员留下交接赏赐物资,又是一番热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临山县乃至整个北境。“农女封乡君”、“陛下亲赏”、“新法颁行”……林潇渺和她的潇潇农庄,一时间风头无两。前来道贺的、取经的、攀附的、甚至是单纯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

农庄前所未有的忙碌,也前所未有的……暴露在各方视线之下。

“庄主,今天又来了三拨人。”赵婶揉着酸痛的肩膀,又是高兴又是发愁,“一拨是隔壁县的乡绅,想高价买咱们的豆种和酒曲方子;一拨是州府书局的,商量《农桑新策》刊印的细节,问能不能再多补充些‘独家秘法’;还有一拨……说是南边来的大商人,想跟咱们合作,把农庄的产出卖到江南去,条件开得极高。”

林潇渺揉着眉心。豆种和酒曲方子不能轻易卖,这是农庄的立身之本。《农桑新策》的刊印,必须在可控范围内,不能把所有底牌都交出去。至于南方的合作……在摸清对方底细前,她不敢轻易接洽。

“一律回复:豆种酒曲乃农庄根本,暂不出售。《农桑新策》刊印事宜,需与工部派来的专员详细商议。南方合作,兹事体大,需慎重考察,容后再议。”

“那……那些赖着不走,想进工坊‘参观学习’的呢?”疤脸挠着头问,“这两天光赶人,就费了不少口水。”

“加强工坊和库房守卫,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核心区域。”林潇渺沉声道,“尤其是新划出的‘育种试验区’和‘工具改良坊’,更要严加看管。”

名声是双刃剑。带来荣耀和机会的同时,也引来了无数觊觎的目光。她现在就像抱着金砖走在闹市的孩子,必须万分小心。

更让她忧虑的是,玄墨自滦河一别后,只来过两封简短的信。一封告知已平安抵京,正在应对各方压力;另一封则是半月前,提及朝中有人以“女子干政”、“奇技淫巧惑众”为由攻讦她和北境新法,被他暂时压下,但暗流汹涌。他让她“谨守农庄,静观其变,非必要勿离北境”。

京中的水,果然很深。而她,似乎已经成了某些人攻击玄墨或搅动北境局势的一枚棋子。

封赏的喧嚣持续了十来日,才渐渐平息。农庄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空气中多了一层无形的紧绷。巡逻的护卫增加了班次,韩冲带来的边军好手也化明为暗,散布在庄子内外。

这日午后,林潇渺正在书房整理《农桑新策》的增补稿,苏夫人轻轻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有些皱巴巴的信。

“林庄主,江南来的信,辗转数道,今日才到。”苏夫人神色有些异样,“是……妾身亡夫生前一位至交,如今在江州衙门做书吏。他信中提及,江南近来颇不太平。”

林潇渺接过信展开。信是普通的家书格式,但字里行间用了不少隐语。大意是:江南近来多地出现“怪病”,患者初时乏力发热,继而皮肤出现黑斑,神智昏乱,力大惊人,攻击性极强,官府以“瘟疫”封锁消息。同时,市井间关于“南疆宝藏”、“归墟之眼”的传闻愈演愈烈,不少富商豪强暗中招募人手,准备南下一探。信末,那位书吏隐晦提醒,让苏夫人“远离是非,慎勿南顾”。

怪病?黑斑?攻击性?林潇渺立刻联想到“猎手”的污染症状!虽然描述有些差异,但那种失控和异变的特征,何其相似!难道“暗渊”在滦河失利后,将触角伸向了更南边,或者……南疆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归墟之眼”的传闻也再度浮出水面,并且吸引了民间势力的注意。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另外,”苏夫人低声道,“妾身这几日尝试破译亡夫留下的密语残片,又有新发现。其中一组符号,反复出现,结合上下文,似乎指向一个时间——‘三星连线,地火涌泉之夜’。”

三星连线?是“三星聚首”吗?地火涌泉……是指火山或地热活动?

林潇渺走到墙边,那里挂着她自制的简易日历和星象标记。根据之前的推算,“三星聚首”之期在来年三月。地火涌泉……北境少火山,但南疆多湿热,地热活动频繁。

“这个时间,很可能就是‘归墟之眼’活跃或可被触动的关键节点。”苏夫人语气凝重,“而且,妾夫笔记中曾提过一句,‘欲开归墟,需集三钥:天星引路,地脉为凭,人心作祭。’”

天星引路……很可能指“星钥”或与之相关的器物,比如她的吊坠。

地脉为凭……或许需要特定的地脉节点或能量汇聚处。

人心作祭……这是最让人不安的。难道还需要活人献祭?

林潇渺感到一阵寒意。南疆之事,恐怕远比剿灭一个“暗渊”据点要复杂和凶险得多。

是夜,她再次登上后山小丘。秋夜晴朗,星河璀璨。她取出吊坠和引星石,吊坠依旧温热,指向南方的悸动似乎比前几日更清晰了些。引星石则平静许多。

她望向南方天际,那里星辰稀疏,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遮掩。据玄墨上次信中说,南疆蛮族近期活动异常频繁,屡屡袭扰边境哨卡,虽未造成大规模冲突,但挑衅意味十足。朝廷已派兵加强戒备,但似乎收效甚微。

山雨欲来风满楼。北境农庄的这点安宁,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又过了几日,农庄迎来了一批意想不到的“客人”——约三十余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大多拖家带口,说是从南边遭了灾的州县逃难而来,听说临山县有个“安乐乡君”的农庄仁义,肯收留人干活吃饭,便一路乞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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