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逆鳞噬主与潮线拾珠(1/2)

那不勒斯的指挥中心,在经历了一场由内而外的毁灭性风暴后,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不再是器物被砸烂的狼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坟墓般的凝滞。吴凛维持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动弹。窗外地中海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几道刺眼的光斑,却丝毫照不进他眼中那片空洞的黑暗。他的脸上没有了暴怒的扭曲,只剩下一片被抽干所有生气的灰败,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表象之下,一种更加危险、更加偏执的念头,如同深渊底部的毒藤,正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失败。

又一次失败。

而且是在他倾尽全力、甚至不惜践踏一切规则之后,被一场火山,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彻底击溃。

这不再是简单的挫折。这是对他掌控力、对他存在意义最根本的否定。如果连天地自然都站在她的那一边,如果连命运都在嘲弄他的努力,那么他吴凛,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到底算什么?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反省,不是悔悟,而是一种将自我彻底异化的、极致的偏执。他将所有的失败,所有的阻碍,都归因于一点:背叛。不是外界的背叛,而是内部的、更阴险的背叛。

艾米医生背叛了他,带走了她。

老管家陈伯背叛了他,协助了逃亡。

现在,连他派出去的人手,那些他给予了信任和资源的下属,是不是也在暗中敷衍、阻挠,甚至……私通外敌?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怎么解释一次次在关键时刻的“意外”?怎么解释那张模糊却关键的游客照片恰好出现,又恰好被火山灰云干扰?怎么解释那辆灰色菲亚特熊猫车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有人在他身边,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一边应付他,一边向t.饶子传递消息,甚至暗中破坏他的部署!

这个想法一旦成型,便迅速扎根,疯狂生长,瞬间填补了他因失败而产生的巨大心理空洞。它提供了一种解释,一种可以将所有责任和愤怒转移出去的解释。他不再是与虚无缥缈的命运或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对抗,而是在与一群潜伏在阴影中的、卑劣的“叛徒”作战。

他的眼神,渐渐从那片死寂的空洞中,重新燃起一丝幽暗的光。但那不再是狂暴的火焰,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剧毒的寒光。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如同生了锈的刀锋,一一扫过指挥中心里那些噤若寒蝉、面色惶恐的下属。

每一个人,在他此刻的眼中,都面目可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谨慎的汇报,都可能隐藏着背叛的密码。

通讯官察觉到吴凛的目光,身体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汇报:“少爷,通往佩拉吉渔村的塌方路段预计明天中午可以抢通。另外……我们联系上了当地一个……消息灵通的线人,他说最近确实有陌生的亚裔面孔出现在渔村,是一对男女,租住了老渔民萨尔瓦多的房子。但线人无法靠近确认,那对男女很少出门。”

佩拉吉渔村。陌生的亚裔男女。很少出门。

这几个关键词像冰冷的钩子,勾住了吴凛刚刚重塑的、脆弱的注意力。佩拉吉……不是向北,而是更向西的、偏僻的海角。狡猾!t.饶子果然狡猾!竟敢反向逃窜,躲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消息来源可靠吗?”吴凛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线人……在当地有些名声,为了钱什么都敢做。但……也需要核实。”通讯官小心翼翼地说。

核实?吴凛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弧度。他现在谁也不信。所谓的“核实”,可能本身就是叛徒拖延时间、或者传递假消息的伎俩!

“不用核实了。”吴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断,“集结所有还能调动的人手,包括我们在南意大利‘合作’的那些朋友。明天路一通,立刻封锁佩拉吉渔村所有出口。不需要再隐蔽,不需要再顾忌。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把所有亚裔面孔、所有陌生人都给我控制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的指令,彻底撕去了最后一丝“合法”或“低调”的伪装,变成了赤裸裸的、暴力入侵和恐怖威胁。指挥中心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在异国他乡,对一个有主权的小渔村进行武装封锁和暴力搜查?这引发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不仅会彻底触怒意大利当局,甚至可能引发严重的外交事件和国际制裁,将整个吴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少爷!三思啊!”之前被甩开的那名年长心腹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这样做的后果太严重了!老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的!我们吴家百年基业……”

“闭嘴!”吴凛猛地打断他,眼中寒光暴涨,“吴家?基业?连我想要的人都守不住,连几个叛徒都清理不干净,这样的吴家,留着还有什么用?!”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而晃了一下,但立刻稳住了,像一根绷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弓弦,“按我说的做!立刻!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先清理谁!”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敢再出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房间里蔓延。他们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少主,而是一个被偏执和毁灭欲彻底吞噬的、六亲不认的疯子。

吴凛不再看他们,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墙上的地图,手指精准地戳在那个名为“佩拉吉”的、微小的海角上。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透过地图,直接看到那个渔村,看到那间石屋,看到那个坐在窗边、让他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身影。

“元元,”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却比之前的咆哮更令人胆寒,“这次,你跑不掉了。谁敢帮你,我就毁了谁。哪里藏你,我就踏平哪里。”

他的逆鳞,已被彻底触动。而这一次,噬向的首先是他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和身边人的忠诚。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