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焚心与初绽羽翼（2/2）

许久，许久。

一直望着舷窗外无尽黑暗的林元元，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嘴唇。

t.饶子立刻屏住呼吸，凑近一些。

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像许久未曾使用的琴弦，带着生涩的摩擦感，却清晰地吐出了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

“……米兰……有阳光吗？”

t.饶子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狂喜和心酸同时击中了他。他用力点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有，元元。米兰有很灿烂的阳光，有古老的建筑，有漂亮的衣服……你以前说过，喜欢服装设计，对吗？我们可以在那里，慢慢看，慢慢学，不着急。”

林元元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舷窗外。此刻，飞机正飞过晨曦将至的地平线，下方是无垠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的大地，而前方，天际线处，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鱼肚白。

几乎就在飞机起飞后不久，吴凛的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不是他自己出来的，而是一个负责夜间巡逻、隐约觉得后门有些不对劲的保镖，壮着胆子前来查看，却发现书房门虚掩，里面空无一人，吴凛瘫倒在书房角落的地毯上，身边散落着空酒瓶，似乎因极度疲惫和酒精而陷入了昏睡。保镖心惊胆战，立刻报告了老管家。

陈伯匆忙赶来，看到吴凛的样子，心中痛惜，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按照计划“发现”林元元失踪。他颤巍巍地“叫醒”吴凛，声音充满了“惊慌”：“少爷！少爷不好了！林小姐……林小姐不见了！艾米医生也不在！后门有车辆离开的痕迹！”

吴凛起初是茫然的，酒精和连日的崩溃让他的思维迟钝。他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陈伯“焦急”的脸，似乎没听懂。

“不见了？”他重复，声音嘶哑。

“是！卧室空了！监控……监控好像也被干扰了！”陈伯继续“补充”细节。

“不见了……”吴凛又喃喃了一遍。然后，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被猛地注入高压电流，他混沌的眼眸骤然收缩，爆发出骇人的、濒临疯狂的光芒！

“不见了——？！”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因为眩晕和腿伤踉跄了一下，随即如同疯牛般冲出了书房！

他冲进主卧，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床铺凌乱，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但人已杳然。

“元元——！！！”他嘶吼着，疯狂地翻找房间每一个角落，掀翻桌子，砸碎花瓶，仿佛她只是调皮地躲了起来。没有，哪里都没有！

“找！给我找！把庄园翻过来！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他对着闻讯赶来的、惊恐万状的保镖们疯狂咆哮，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的血色浓郁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所有出口！所有监控！所有车辆！现在！立刻！马上！！”

庄园瞬间灯火通明，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保镖、佣人全部被驱赶起来，进行地毯式搜索。吴凛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亲自参与搜查，每一个房间，每一处灌木丛，甚至地下室和阁楼，都不放过。他的样子可怕极了，头发凌乱，双目赤红，衣服上沾满酒渍和灰尘，嘶哑的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

然而，一无所获。

除了后门监控那一段被巧妙干扰的空白，和地上淡淡的车轮印（通往所谓的“疗养院”方向），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吴凛站在空旷冰冷的花园里，望着茫茫夜色，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灭顶的恐慌和……失去。

她走了。

真的走了。

不是昏迷，不是假死，是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带走了。

谁？！

艾米？陈伯？还是……t.饶子？！

或者，他们联手？！

这个猜测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冲动！

“查！给我查艾米！查陈伯！查t.饶子最近所有的动向！联系机场、车站、公路所有关卡！动用所有力量！我要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立刻！！”他对着赶来的心腹下属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吴家的机器开始全速运转，庞大的势力网伸向各个角落。机场、高铁、高速公路的监控被调取，出入境记录被筛查，与艾米、t.饶子相关的一切信息被深挖……力量惊人，效率恐怖。

但t.饶子的计划更为周密。私人机场的起降记录被提前处理，航线报备做了技术性伪装，米兰的接应点高度保密。吴凛的人在国内疯狂搜寻时，那架载着林元元和t.饶子的飞机，已经平稳地飞越了国境线，朝着亚平宁半岛的阳光，一路向西。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透过飞机的舷窗，温柔地洒在林元元依旧苍白却不再那么死寂的脸上时，吴凛正在他空旷冰冷的主卧里，抱着林元元遗落的一只旧发夹，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他失去了她。

这一次，是真的失去了。

空荡的卧室如同华丽的棺椁，埋葬着他所有的疯狂、偏执、悔恨，以及那从未真正学会如何去表达的、扭曲而绝望的爱。

而万里之外，米兰的天空，正渐渐亮起。

新的故事，或许，将在阳光下，艰难地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