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焚心与初绽羽翼(1/2)
那块掉落的曲奇,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吴凛脸上,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希冀也彻底打碎。他呆立原地,看着林元元重新转向窗外的侧脸,那上面没有表情,连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绝望的平静。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道因他贸然试探而激起的、生理性的抗拒涟漪,已经将她内心可能松动的土壤,重新冻结得比北极冰盖更坚硬。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主卧,脚步踉跄,背影像一株被狂风摧折的枯树。回到书房,他跌坐在黑暗中,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霓虹在他惨白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曲奇的香甜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混合着记忆中她喉咙里那声压抑干呕的回响,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讽刺。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甚至失去了“赎罪”的资格。他的存在,他的靠近,他自以为是的“好”,对她而言,都是毒药,都是需要被生理排斥的污秽。
巨大的自我厌弃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绝望将他淹没。他不再去监控室,不再试图做任何“调整”,甚至不敢再靠近主卧的方向。他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书房,像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唯一的活动就是麻木地签署老管家送来的、不得不处理的紧急文件。艾米医生每日的汇报,他也只是听着,不再追问细节,眼神空洞,仿佛那个躺在主卧里的人,已经真的与他无关。
而他的“退场”和崩溃,却意外地为另一个早就蠢蠢欲动的计划,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艾米医生看着吴凛一日比一日更甚的颓败和自闭,心中那点犹豫终于被医生的职责和某种更深的不忍压过。她再次秘密联系了t.饶子。这一次,她的语气更加坚决。
“不能再等了,饶子先生。林小姐身体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但她的精神……正在枯萎。这里的环境,这个男人无孔不入的阴影,对她来说是慢性毒药。她需要彻底离开,需要阳光、自由和真正专业的心理干预,而不是这种……扭曲的看护。”
电话那头,t.饶子沉默了片刻,呼吸有些粗重。这些日子,他表面风光无限,新歌屠榜,演唱会爆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关于吴凛携女伴出席宴会的模糊报道,或者长时间联系不上林元元时,内心的焦灼是如何啃噬着他。艾米医生之前的联系,让他看到了希望,也让他更加谨慎。吴凛的势力他清楚,硬碰硬是以卵击石。
“艾米医生,我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t.饶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吴凛现在状态如何?”
“接近崩溃,自我封闭。但这可能是他最脆弱,也最偏执的时候。一旦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艾米医生快速说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方案,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谁?”
“老管家,陈伯。”
t.饶子有些意外。那个对吴家忠心耿耿的老人?
“陈伯看着吴凛长大,”艾米医生解释道,“我观察过他,他对吴凛少爷的许多做法并不认同,尤其是这次……他眼中的忧虑和不忍,不是假的。而且,只有他能不引起怀疑地调动别墅内部的部分资源,支开某些耳目。”
一场无声的合谋,在吴凛沉溺于自身痛苦的黑暗中,悄然展开。
老管家陈伯起初是震惊和抗拒的。背叛少爷?这超出了他一生恪守的准则。但艾米医生给他看了林元元近期一些身体数据的详细分析,以及她偷拍到的一小段林元元眼神空洞望着窗外的视频。视频里,那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死寂,让这个阅尽沧桑的老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伯,少爷是在赎罪,可他的方式,只会把林小姐和他自己都拖进地狱。”艾米医生声音很轻,却字字沉重,“林小姐还年轻,她不该就这样被毁掉。让她离开,或许是救她,也是……救少爷。”
救少爷?陈伯浑浊的眼睛颤动了一下。他想起少爷近日行尸走肉般的样子,想起他少年时也曾有过的明亮眼神(虽然短暂),想起老爷夫人去世后他独自扛起家族时深埋的孤独……或许,艾米医生是对的。有时候,放手才是真正的拯救。
计划周密而大胆。艾米医生以“林小姐需要更专业、更隐蔽的康复环境,避免一切刺激”为由,向处于半混沌状态的吴凛提出,将她转移到艾米医生一位信得过的、位于郊外僻静处的“专业疗养机构”进行阶段性治疗。她出具了详尽(且部分真实)的医疗评估,强调当前别墅环境对林元元心理康复的潜在阻碍。
吴凛当时正对着窗外发呆,听完艾米医生的陈述,许久没有反应。就在艾米医生以为他不会同意时,他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按你说的办。”
他的反应让艾米医生和陈伯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是更深的警惕。这不像他。但无论如何,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转移定在三天后的深夜。陈伯提前以“全面清洁消毒疗养车辆及路线”为由,调开了别墅当晚大部分的安保力量,只留下几个心腹,并提前进行了必要的“沟通”。艾米医生准备好了所有医疗文件,甚至包括仿造的、带有吴凛模糊电子签名的授权书(利用了他近日签署文件时的精神恍惚)。
t.饶子那边则动用了他能信任的极限资源。他通过一位极其隐秘的、欠他大人情的国际友人,安排好了从“疗养机构”接人,到迅速前往机场,直至飞往意大利米兰的所有环节。身份文件、航线、米兰的接应和落脚点,全部在高度保密下进行。他甚至提前为自己安排了一场“海外音乐采风”的公开行程,目的地恰好包括意大利,以掩盖真实目的。
行动当晚,夜色浓重,无星无月。
别墅里寂静得可怕。吴凛的书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和声息,仿佛主人已经沉睡或消失。
主卧内,艾米医生和陈伯紧张地做着最后准备。林元元已经换上了一套舒适低调的便装,外面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依旧沉默,任由艾米医生和陈伯摆布,但当她被轻轻扶上轮椅,推出主卧时,她一直低垂的眼睫,几不可察地抬起,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那眼神依旧平静,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然后,她重新低下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一切都异常顺利。他们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别墅,来到后门。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医疗转运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是t.饶子安排的人。林元元被迅速而平稳地转移到车上。艾米医生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囚禁了林元元太久、也见证了太多痛苦的华丽牢笼,毅然转身上了车。
陈伯站在门口,望着车辆无声地滑入夜色,老泪纵横。他对着车辆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低声自语:“小姐,保重。少爷……老奴对不住您了。”
车辆没有驶向什么郊外疗养院,而是按照预定路线,在城市复杂的地下通道和偏僻道路间穿梭,最后停在一个废弃仓库区。另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商务车已经等候多时。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高挑的男人迅速下车,正是t.饶子。他看起来清瘦了些,眼神却亮得灼人。
他几步走到转运车旁,当看到被艾米医生扶下车、裹在厚重衣服里、脸色苍白脆弱的林元元时,他的心脏狠狠一揪,喉咙瞬间哽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伸出手,声音是刻意放柔的沙哑:“元元,是我,饶子。别怕,我带你走。”
林元元抬起眼,看向他。帽檐下,t.饶子的脸半明半暗,但那双熟悉的、盛满担忧和温暖的眼睛,她认得。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确认”的波动,在她死寂的眸底泛起。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伸出的、微微颤抖的掌心。
那只手,冰凉,瘦削,几乎没有重量。
t.饶子紧紧握住,像握住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商务车。
没有多余的话语,车辆立刻启动,朝着私人机场疾驰而去。艾米医生没有跟随,她需要留下来处理可能的后续,并且她相信t.饶子会照顾好林元元。
凌晨时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从偏僻的私人机场悄然起飞,冲破云层,朝着欧洲的方向飞去。
机舱内,灯光柔和。林元元靠在舒适的座椅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t.饶子坐在她旁边,没有过多打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偶尔轻声询问她是否需要喝水或调整姿势。
飞机爬升,穿过平流层,趋于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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