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罪证烙印与沉默的冰河(1/2)
那道玻璃划伤的细小血痕,如同一枚鲜红的、无法磨灭的罪证,深深地烙印在了吴凛的视网膜上,更烙印在了他早已支离破碎的灵魂深处。接下来的日子,主卧成了两个沉默灵魂对峙的冰冷墓穴,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绝望的水滴。
林元元彻底退回了她的堡垒,那座由彻底死寂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堡垒。她几乎不再下床,大部分时间都背对着房间,蜷缩着,如同一只进入漫长冬眠、拒绝苏醒的动物。吴凛让人送来的食物和药物,被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渐渐冷却,凝固,最终被沉默地撤走。她不再进食,不再饮水,甚至连眼睛都很少睁开。那具本就单薄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迅速地消瘦下去,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吴凛不敢再靠近那张床。他像个被某种无形力量驱逐的幽魂,在房间的角落里游荡,或者长时间地僵立在窗边,望着外面渐渐完全融化的雪地,露出底下枯黄丑陋的泥泞——就像他此刻的内心。他的目光,每隔几秒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每一次,心脏都会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剧痛。
艾米医生再次被紧急召来,看到林元元的状况后,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医生也忍不住露出了罕见的凝重和怒意。她尝试着进行静脉输液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需求,但林元元虽然不再激烈反抗,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极度的排斥,输液过程异常艰难,针头附近的皮肤很快出现了红肿。
“她在求死。”艾米医生检查完后,用最简单、也最残酷的词语,对脸色惨白如鬼的吴凛下了结论,“不是主动的,是被动的。她的意志……已经放弃了这具身体。”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吴凛的心上。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嘶吼,想要抓住医生的肩膀摇晃,质问她凭什么这么说!可当他看向床上那个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身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阵破碎的、嗬嗬的怪响。
是他。
是他把她逼到了这一步。
用他的疯狂,他的占有,他那永不餍足的掌控欲,和那一次次失控的伤害。
求死。
这两个字,比“已经死了”更让他感到恐惧。因为前者是结果,而后者,是正在进行时,是他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的过程。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即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会被各种噩梦惊醒——梦见她在他怀里彻底冰冷,梦见她化作雪花消散,梦见她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无声地质问他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他的精神状态以惊人的速度恶化,眼窝深陷,胡茬凌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濒临崩溃的、腐朽的气息。腿伤因为缺乏照料和心力交瘁而持续作痛,但他似乎感觉不到,或者说,那点肉体的疼痛,与他内心的凌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敢再对她做任何事,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屏息凝神地围绕着她,观察着她每一次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起伏。他开始用一种近乎变态的、卑微到尘土里的方式,试图“弥补”。
他会趁她似乎陷入昏睡时,极其轻缓地、用棉签沾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润湿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
他让人寻来最上等的野山参和雪蛤,熬制成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只保留精华的清汤,然后在夜深人静时,用最小的勺子,舀起一点点,像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般,滴在她的唇缝边,祈求着那一点点液体能被她无意识地吞咽下去。
他甚至不再处理任何公务,将手机彻底关机,隔绝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他全部的世界,缩小到了这间卧室,和床上那个正在缓慢走向消亡的生命。
然而,这一切徒劳的努力,并没有换来丝毫回应。林元元如同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沉默地、不可逆转地走向既定的终点。她的生命力,像指间的流沙,正在他绝望的注视下,一点点无可挽回地流逝。
这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吴凛感觉自己正在被活生生地凌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的刀口。
直到一个下午,冬日的阳光罕见地有些炽烈,透过玻璃窗,将床尾的一小片区域照得明亮而温暖。
一直蜷缩在床内侧阴影里的林元元,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在吴凛屏息的注视下,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的艰难,朝着那一小片阳光覆盖的区域,微微地……挪动了一点点。
仅仅是几厘米的距离。
她的脸依旧埋在枕头里,身体大部分还在阴影中。但那一小截裸露在阳光下的、瘦得惊人的脚踝,在明亮的光线下,苍白得刺眼,却仿佛有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活物的温度。
这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却像一道划破漫长极夜的闪电,瞬间击中了僵立在阴影中的吴凛!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震惊、荒谬希望和尖锐痛楚的洪流,将他瞬间淹没!
她……在向阳光移动?
即使是无意识的,即使只是身体本能的趋光性……
但这意味着……她的身体,这具被他摧残得千疮百孔的躯壳,还在挣扎!还在卑微地、本能地……渴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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