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寨中暗流(1/2)

第七卷:雪原谜影 第2章:寨中暗流

孙老拐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钉在林蔓脸上,枯瘦的手指还停留在霍清辞胸口那诡异的蓝色冰晶上。指尖与冰晶相触的瞬间,老头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嘴角的歪斜都似乎更明显了些。屋内浓郁的草药味和烟熏气仿佛被这股阴寒凝固,只有灶坑里柴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像钝锤般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这伤……”孙老拐的破锣嗓子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浸过岁月风霜的骇然,“不是寻常的火器窟窿,也不是雪狼爪子挠的——你看这冰碴子,往肉里钻着长,连血管都冻成了青条子,这阴寒入骨的劲儿,带着股子‘邪祟’的腥气!”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突然眯起,像在辨认什么危险的猎物,“丫头,说实话,你们到底从哪儿来?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别跟我扯雪崩那套屁话,北山坳的雪崩我见多了,崩不出这种能缠人骨头的寒气。”

林蔓的心脏在胸腔里沉沉跳动,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中匕首的防滑绳,面上却维持着劫后余生的苍白与虚弱。她清楚,这个在雪原上靠医术活下来的老头,比哨塔上那些只懂扛枪的护卫要精明百倍。他或许不知道“高维存在”“能量污染”这些概念,但他能从伤势的诡异中嗅到危险的味道。绝对不能暴露“星骸”“静滞枪”,更不能提“吞世者”——那些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东西,只会让他们被当成怪物。

“是真的遇到了雪崩。”林蔓垂下眼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我们是南边商队的人,走‘雪线道’去北边换盐,结果遇上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商队散了。我男人为了护我,被塌下来的冰崖埋了半个身子,等我把他挖出来时,他胸口就沾着块发蓝光的石头,一碰到就钻心的冷。我们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才晕在这附近,若不是疤脸大哥救我们,早就成了冰雕了。”

她故意提到“商队”“换盐”这些符合荒原逻辑的词汇,又把伤势归咎于未知的“蓝光石头”——既解释了伤情的诡异,又不会引来更深的追问。说话时,她悄悄观察孙老拐的神色,见老头眉头紧锁,目光在霍清辞胸口的冰晶上停留许久,才松了口气。

“发蓝光的石头……”孙老拐嘟囔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回忆的阴霾,“北山老矿洞早年是出过些奇奇怪怪的石头,有发绿光的,有发热的,后来矿塌了,就没人敢去了。但能冻到骨头里的……倒是头回见。”他哼了一声,拄着兽骨拐杖转身,“算了,医者仁心,总不能看着活人冻死。能不能救回来,看他自己的命硬不硬。”

林蔓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敢放松警惕。她看着孙老拐在满是瓶罐的木架前翻找,老头的动作迟缓却精准,手指划过一个个贴着兽皮标签的陶罐,嘴里念念有词:“寒气入髓,邪毒攻心……得用‘火绒草根’驱寒,‘血竭花’止血,再配上‘老山参须’吊命……可惜我这的火绒草根只剩半罐了,还得去后山采。”

木架最上层摆着个陈旧的铜盒,盒盖上刻着模糊的兽形花纹,孙老拐犹豫了一下,打开铜盒,从里面取出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陶罐里。“这是‘雪蚕砂’,当年用三张雪狐皮换的,能逼出骨头缝里的寒气,现在拿出来给你男人用,算是欠疤脸那小子个人情。”

林蔓趁机观察这间屋子。空间不大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东侧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用麻绳捆好,标签是用炭笔写的歪扭字迹;西侧放着一张石碾,碾盘上还沾着草药残渣;靠窗的位置摆着个小木箱,里面整齐码着兽骨制成的针和刮脓用的铜刀。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张兽皮地图,兽皮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炭笔勾勒着山脉和河流的轮廓,几个红点标注着未知区域,旁边画着狰狞的兽头——显然是禁地的标记。

“把这药给他灌下去,能咽多少看天意。”孙老拐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药味刺鼻,像是混合了多种草药的苦涩,“这包‘火绒草粉’外敷,记住,敷之前用烈酒拌开,别沾到自己手上,这药性子烈,沾到好肉会烂。”他将药粉塞进林蔓手里,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你们暂时住旁边那间耳房,疤脸特意跟我说的。记住规矩:日出而作时别出门,免得被护卫队当奸细抓了;日落之后更别乱逛,寨子里丢了东西,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外来人。尤其别提你们这伤的来路,虎子那伙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把你们绑了去祭山。”

“祭山?”林蔓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孙老拐脸色一沉,不再多言,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安分住着就行。疤脸会给你们送吃的,别来烦我。”

林蔓识趣地闭了嘴,捧着药碗诚恳道谢:“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们记着。”她知道,暂时的安全全靠疤脸的面子和孙老拐的医者本能,这份脆弱的平衡,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费力地给霍清辞灌药。昏迷中的人吞咽功能极差,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浸湿了兽皮褥子。林蔓只能用勺子一点点撬开他的牙关,等他咽下去再喂下一口,一碗药喂完,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敷药时更要小心,她用孙老拐给的烈酒拌开药粉,刺鼻的酒气让她一阵眩晕——这酒度数极高,显然是寨子里自制的烈酒,用来驱寒再好不过。药粉敷在冰晶周围的瞬间,霍清辞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忍着点。”林蔓轻声说,像是在对霍清辞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很快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药的作用,霍清辞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胸口的蓝色冰晶似乎也黯淡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泛着刺目的冷光。林蔓松了口气,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时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脱——她已经快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体力早已透支。

孙老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窝头扔过来:“吃点吧,人死了,药就白熬了。”

林蔓接住窝头,窝头硬得像石头,却带着粮食的香气。她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粗糙的麸皮剌得喉咙生疼,却让她感到了真实的活着的滋味。孙老拐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厚重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傍晚时分,风雪彻底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疤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落满了雪,皮毛帽子上结着冰碴,手里提着一条冻硬的狍子腿和一袋沉甸甸的粗粮。他摘下帽子,露出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刀疤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显得格外狰狞。

“孙老拐,人怎么样?”他声音低沉,目光先落在霍清辞身上,又扫过林蔓苍白的脸。

“死不了,但也难活。”孙老拐正坐在灶坑边抽旱烟,烟袋锅子“吧嗒”作响,“这小子骨头硬,扛过了第一关,但寒气没除根,能不能醒,看他的命数。这女娃子倒是个硬茬,换旁人早垮了。”

疤脸点点头,将狍子腿和粗粮放在桌上,狍子腿冻得像铁块,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寨子里粮食紧,这些够你们吃三天。耳房我让人收拾过了,垫了两张鹿皮,将就住。”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小罐油脂,“这是鹿油,擦在手上脸上,防冻疮。记住老拐的话,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林蔓接过鹿油,罐子是用兽骨制成的,带着淡淡的腥味,却让她感到一阵暖意。“多谢疤脸大哥,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疤脸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刀子般刮过林蔓的脸:“等你缓过来,有些话我要问你。别跟我扯那些商队的鬼话,北山坳这半年就没见过商队经过。”

林蔓心中一凛——果然瞒不过他。她垂下眼,没有辩解,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等我同伴的情况稳定些,我会跟你说实话。”

疤脸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也隔绝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目光。林蔓握紧了手中的鹿油罐,知道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酝酿。

耳房在主屋的西侧,狭小而阴冷,角落里堆着晒干的兽皮和一些破旧的农具,空气中弥漫着兽毛和尘土的味道。但比起雪原上的冰天雪地,这里已经是天堂。林蔓将霍清辞挪到铺着鹿皮的木板床上,又用干草铺了个简易的地铺,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接下来的两天,林蔓寸步不离地守在耳房里。她的生活被简化成三个动作:给霍清辞喂药、擦拭身体、更换敷料。孙老拐每天都会来一次,检查霍清辞的伤势,换药时他总是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邪门”,却从未真正放弃。药似乎真的起了作用,霍清辞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胸口的蓝色冰晶彻底停止了蔓延,边缘甚至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但他依旧深度昏迷,睫毛连动都没动过。

林蔓的体力在缓慢恢复,腿上被碎石划伤的伤口开始结痂,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动就疼。她利用一切空闲时间,透过耳房那扇狭小的、用兽皮遮挡的窗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黑石寨。

寨子依山而建,房屋大多是用石块和圆木垒成的,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积雪,低矮得像是贴在地面上。寨子的规模比她想象的要大些,约莫有五六十户人家,一条结冰的小河从寨子东侧流过,那是寨民唯一的水源。每天天刚亮,就有男人扛着猎枪、带着猎犬出门打猎,女人则在河边砸开冰层取水,或者在家缝补兽皮、加工草药,孩子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雪地里追逐打闹,冻得小脸通红,却笑得格外灿烂——那是在绝境中顽强生长的生命力。

但更多的人,脸上带着麻木和疲惫。林蔓看到过一个妇人抱着哭闹的孩子,站在自家门口哀求巡逻的护卫,希望能多领一点粗粮,却被护卫粗暴地推开;也看到过几个猎人抬着一具被雪狼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回来,尸体的家人跪在地上哭嚎,声音凄厉,却没有多少人上前安慰——在这严酷的环境里,死亡早已是家常便饭。

寨子里的护卫队每天会巡逻三次,他们穿着厚重的兽皮甲,腰间挂着骨刀,肩上扛着老旧的步枪,眼神凶悍,对每一个外来者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林蔓注意到,护卫队的队长是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道刀疤,和疤脸不同,他的刀疤是新的,还泛着红色,每次经过孙老拐的屋子,都会特意往耳房的方向瞥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是虎子,寨主的侄子。”孙老拐给霍清辞换药时,顺着林蔓的目光看去,低声说道,“仗着自己是寨主的亲戚,在寨子里横行霸道,最喜欢欺负外来人。疤脸跟他不对付,你要是遇上他,躲远点。”

林蔓默默记下“虎子”这个名字,又趁机问道:“老先生,我们到底在哪个方向?南边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哪个?”

孙老拐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扫了她一眼:“丫头,别打听这些没用的。黑石寨就是黑石寨,周围百里之内,除了雪山就是荒原,没有什么城镇。我们靠着打猎和挖‘黑石’换点盐和布料,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黑石是什么?”林蔓追问。

“一种黑色的石头,能烧,火力比柴火旺,北边矿上的人会来收。”孙老拐含糊地回答,不再多说,收拾好药罐就离开了。

林蔓知道老药师口风紧,没再追问,但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她总觉得这个寨子隐藏着秘密,尤其是孙老拐提到的“祭山”和“禁地”,还有那神秘的“黑石”,都透着不寻常。更让她不安的是,霍清辞的昏迷毫无征兆,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或者……能不能醒。

第三天清晨,林蔓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吵醒。她悄悄掀开兽皮窗帘的一角,看到虎子带着两个护卫,正堵在孙老拐的门口,和疤脸对峙。虎子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指着疤脸的鼻子骂骂咧咧,疤脸则双手抱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脸上的刀疤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冰冷得像雪原上的寒冰。

“疤脸!你别以为族长护着你,就敢在寨子里私藏外人!”虎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嚣张的气焰,“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指不定是矿上派来的奸细,想偷我们的黑石矿脉地图!今天你必须把他们交出来,让我审问!”

“他们是我救回来的人,我负责。”疤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族长的命令,谁也不能动他们。”

“族长?”虎子冷笑一声,“族长年纪大了,早就糊涂了!现在寨子里我说了算!”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护卫道,“给我进去搜!把那两个外人抓出来!”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就要推开疤脸。疤脸猛地抬脚,一脚踹在左边那个护卫的肚子上,护卫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右边的护卫见状,立刻拔出腰间的骨刀,朝着疤脸砍来。疤脸侧身躲开,伸手抓住护卫的手腕,用力一拧,骨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护卫的胳膊也被拧得脱臼,疼得嗷嗷直叫。

虎子没想到疤脸敢动手,气得脸色铁青,扬起马鞭就朝疤脸抽去:“你敢抗命?我打死你这个叛徒!”

疤脸眼疾手快,伸手抓住马鞭的末端,用力一扯,虎子重心不稳,摔倒在雪地里,摔了个四脚朝天。周围渐渐围拢了一些寨民,却没人敢上前劝阻,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带着畏惧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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