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设局钓鱼与“粪勺”反钓(1/2)
蜂窝板工坊的焦糊味儿散了三天,工棚顶上新铺的竹席还泛着青绿。鲁大锤带人把烧塌的那半边重新搭起来,特意在烘窑四周砌了圈防火砖墙,墙上刷了白灰,用红漆写着斗大的字:“闲人莫近,油料重地”。
王德福蹲在残存的窑炉碎片堆里,手指拈着块焦黑的陶片,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旁边年轻工匠看得直咧嘴。“有硫磺味儿,”王德福吐出唾沫,“还掺了硝。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把火药混在陶土里,一烧就炸。”
陈野接过陶片,对着光看了看。碎片边缘确实有细小的晶体闪光。“能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难。”王德福摇头,“工坊进出人多,陶土又是成批运来的。但能干这活儿的,得懂点火药配比,还得有机会靠近窑炉——不是生手。”
陈野把陶片揣进怀里,转身往总堂走。路上遇见苏芽正领着女工们往新工棚搬材料,女工们两人一组抬着蜂窝板半成品,脚步稳当,没人多话,但眼神里都带着警惕——那天大火把她们吓着了。
“伤亡抚恤都发了?”陈野问。
“发了。”苏芽点头,“伤了三个,都是轻伤,每人十两。烧毁的板子按成本价折成工钱补给了女工们。就是……大伙儿心里还是慌。”
“告诉他们,慌没用。”陈野停下脚步,“从今天起,工坊每个区域设‘守望哨’,老带新,两人一组,互相盯着。发现异常,当场拿人,拿住了奖五十两。出了事,同组连坐。”
“连坐?”苏芽一惊,“这会不会……”
“非常时期,用非常法。”陈野看着她,“咱们现在造的是北境将士保命的家伙,背后还有人想捣乱。光靠自觉不够,得让每个人都知道,你身边人的命,和你捆在一块儿。”
苏芽咬了咬嘴唇,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回到总堂,黑皮已经等着了,手里捏着张纸条。“公爷,马快嘴的信。那个‘听雨轩’的老板娘,真名叫唐秀姑,三天前从京城出发,坐的马车,走官道,昨晚在德州住下了。跟她同行的还有个中年男人,脸上有疤,右手缺了小指。”
“缺指?”陈野眼睛眯起来,“‘唐先生’?”
“很可能。”黑皮道,“他们一路走得不急,像是在等什么。马快嘴判断,最迟后天到云州。”
“等什么?”陈野踱到地图前,手指顺着官道从京城划到云州,“等咱们这边乱起来?等工坊再出点事?还是等……北境那边有消息?”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满身尘土的驿卒滚鞍下马,冲进总堂,单膝跪地:“国公!北境八百里加急!”
陈野接过军报,展开,只扫了一眼,眉头就锁死了。军报是杨继业亲笔,字迹潦草:“匈奴左贤王部突然集结重兵,勐攻黑山关右翼。我军虽以新式火炮击退,然敌军似在试探火力布置,攻势极有章法。更蹊跷者,昨日有小股精锐趁夜潜入,目标明确,欲毁我火炮阵地,幸被巡逻队发现击退。疑军中有细作,或敌军已悉我新械部署。粮道近日屡遭骚扰,押运队伤亡增。盼后续军械速至,并请严查泄露之可能。”
细作。试探火力。目标明确的破坏。
陈野把军报拍在桌上:“咱们这边工坊着火,运输线遇袭,北境那边细作探营,匈奴试探火力——这是一套组合拳。有人不想让北境拿到足够的炮,还想摸清咱们的底细。”
黑皮脸色凝重:“公爷,那个唐秀姑和缺指男人……”
“饵。”陈野冷笑,“他们是来确认战果的,也可能是来加把火的。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他快速下令:“老黑,你带人盯死唐秀姑一行,他们进城后,住哪儿,见谁,说什么,我都要知道。但别惊动,我要钓更大的鱼。苏芽,你去告诉王德福和鲁大锤,工坊从今天起,产能‘放缓’——对外就说原料不足,工匠疲惫,日产减三成。实际怎么样,咱们自己清楚。”
“产能放缓?”苏芽不解,“北境正急……”
“做给外人看的。”陈野解释,“他们不是想拖慢咱们吗?咱们就配合一下,让他们以为得手了。等他们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再一网打尽。”
“那北境那边……”
“照常发货。”陈野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告诉杨总兵,细作之事我已有计较,让他将计就计,摆几个‘假炮阵’给匈奴看。另外,第五批货明天就发,走新路线,你亲自押送。”
黑皮领命而去。苏芽也匆匆去安排。陈野独自在总堂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去了码头仓库。
赵管事被关了十几天,瘦了一圈,但眼睛贼溜溜的,见陈野进来,立刻跪直了:“国公爷!下官知错了!下官愿意戴罪立功!”
“立什么功?”陈野拖了把椅子坐下。
“下官、下官知道漕运衙门不少事儿!李主事贪墨的证据,钱尚书女婿勾结外商的线索,下官都、都愿意交代!”
“晚了。”陈野摇头,“你说的那些,孙尚书已经在查了。你现在唯一的用处,是帮我钓条鱼。”
“钓、钓鱼?”
“唐秀姑认识吗?”
赵管事脸色一变,眼神躲闪:“不、不认识……”
“缺指的男人呢?”
赵管事额头的汗冒出来了。
陈野俯身,盯着他:“赵管事,你是个聪明人。李主事让你来云州做手脚,许你漕运分司的肥缺。可你想过没有,万一事情败露,你会是什么下场?李主事会保你,还是弃你?现在孙尚书在查漕运,李主事自身难保,你觉得他还会管你吗?”
赵管事浑身发抖。
“帮我钓出唐秀姑和她背后的人。”陈野声音平缓,“事成之后,我保你不死,流放三千里,起码留条命。不然……漕运贪墨、勾结外敌、破坏军械,哪一条都够你满门抄斩。”
赵管事瘫软在地,良久,嘶声道:“国公……想让我怎么做?”
第二天,云州码头上多了些传言。有人说陈国公查账查出了大问题,正和漕运衙门死磕;有人说工坊产能上不去,北境催得急,国公急得嘴上起泡;还有人说,看见国公府夜里悄悄往外运银子,像是要打点关系。
这些传言,自然都落到了刚进城的唐秀姑耳朵里。
她住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包了个独院。缺指男人——现在可以确认就是“唐先生”——坐在她对面,用一把小锉刀慢悠悠地磨着指甲。他的右手缺了小指,但剩下的四根手指异常灵活。
“陈野在查漕运的账,孙承宗接了盘子。”唐秀姑四十来岁,风韵犹存,但眼神冷得像冰,“工坊那边,咱们的人得手了,产能掉了三成。北境杨继业连着催了五道急信,陈野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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