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工坊“大扫除”与京城暗桩(2/2)

告示一出,云州震动。码头上运货的、扛包的、开店的,全凑过来看热闹。有老船工咂嘴:“乖乖,陈国公这是要跟漕运衙门掰腕子啊!”

“早该查了!”一个常跑北边的商贩嚷嚷,“去年俺亲眼见,说是十万石军粮,运到北境就剩七万,那三万石去哪了?喂耗子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官道往北飞。三天后,京城漕运衙门。

李茂才把茶碗重重顿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打湿了绸衫下摆:“陈野他想干什么?啊?一个边陲国公,手伸到漕运衙门来了?还‘奉旨’,陛下的旨意呢?我怎么没见到?”

对面坐着的是漕运衙门的李主事——就是赵管事供出的那个。李主事五十来岁,瘦得像竹竿,捻着山羊胡,慢悠悠道:“李老弟,稍安勿躁。他陈野说是奉旨,可旨意没明发,那就是虚张声势。查账?让他查。漕运的账,是那么好查的?”

“可赵管事还在他手里!”李茂才压低声音,“万一他撬开赵管事的嘴……”

“赵管事知道什么?”李主事冷笑,“他经手的,不过是些皮毛。真要紧的东西,他碰都没碰过。再说了,陈野无凭无据,敢动朝廷命官?他不敢。”

话虽如此,但李茂才心里还是发虚。他想起那五千两银子,想起春水楼那个缺指的扶桑商人,想起“听雨轩”里那些深夜的密谈……

“不行,得给那边递个信。”李茂才站起身,“陈野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不能由着他乱查。”

“递信可以。”李主事也站起来,神色严肃了些,“但要小心。陈野既然敢公开查账,肯定有后手。告诉那边,最近收敛点,尤其是……北边的事。”

李茂才匆匆离去。李主事独自在屋里站了会儿,走到窗边,望着南方,喃喃道:“陈野啊陈野,你非要捅这个马蜂窝……那就别怪马蜂蜇人了。”

云州这边,陈野的“稽查队”雷声大雨点小。说是查账,其实就刘明远带着两个账房,每天在码头仓库里翻旧单据,不抓人,不问罪,只记录。但越是这样,有些人心里越毛。

第四天晚上,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悄悄摸到总堂后门,敲了三下。黑皮开门把他放进来,汉子见到陈野,噗通跪倒:“国公爷!小的、小的有要事禀报!”

陈野认得他,是码头仓库的老库丁,姓吴,干了十几年了。“老吴,起来说话。”

老吴不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双手捧上:“国公爷,这是小的在仓库旧夹层里找到的……是、是去年往北境运粮的出货单副本,和、和漕运衙门存档的对不上数。”

陈野接过布包,展开里面发黄的单据。一看,眼睛就眯起来了——出货单上写的是“精米五万石”,但存档副本上变成了“陈米四万石”。差价不说,米质还降了。

“这样的单子,还有吗?”陈野问。

“有、有!”老吴激动道,“小的偷偷攒了十几张,都藏在别处。国公爷,漕运那帮孙子,年年吃空饷、换劣粮,运到北境的粮食,十成里能有三成好的就不错了!边军兄弟吃的是发霉的米,穿的是絮了芦花的袄!小的、小的早就想告发,可、可没处说啊!”

他说着,眼圈红了。陈野扶他起来,让苏芽倒了碗热茶:“老吴,这些单子,你怎么拿到的?”

“小的管仓库钥匙。”老吴抹了把脸,“每次运粮船来,卸货、点数、签单,小的都在。他们做假账,以为把正本拿走就没事了,可小的多了个心眼,每次偷偷多抄一份藏起来……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有青天大老爷来查……”

陈野拍了拍他肩膀:“老吴,你是好样的。这些单子先放我这儿,你回去,该干嘛干嘛,别声张。放心,这账,我一定跟他们算清楚。”

送走老吴,陈野把单据摊在桌上。刘明远凑过来看,越看脸色越青:“公爷,这……这已经不是贪腐了,这是通敌!北境将士吃着发霉的米打仗,这、这……”

“所以有人不想让北境赢。”陈野冷声道,“吃空饷、换劣粮,削弱边军战力。再配合匈奴南压,海上袭扰……这是要把大炎的北大门撬开啊。”

他看向黑皮:“把这些单据抄一份,连夜送京城,交到孙承宗孙尚书手里。告诉他,云州查到的东西,足以掀翻半个漕运衙门。问他,敢不敢接这个盘子。”

黑皮领命而去。陈野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的云州港。码头上灯火稀疏,但工坊区的炉火把半边天映得通红。

“粪勺”掏到现在,掏出的不止是铁和火,还有脓和血。但既然掏出来了,就得挤干净。

他转身走到桌边,提笔给北境杨继业写信。写得很短:“粮道恐有险,军仓须重兵。新械已发半数,余者月内必至。望坚守,待我清淤。”

清的不只是云州的淤,还有朝中的淤,天下的淤。

而这把“粪勺,才刚刚抡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