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官学之争与“粪勺”育苗(2/2)

这些活生生的、年轻有为的榜样,对寒门学子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们清晰地展示了一条不同于皓首穷经的、能够快速实现个人价值、甚至青史留名的崭新路径。

第二招,打造“格物启蒙”的替代渠道。

陈野深知,完全依赖官学体系是不现实的。他授意刘明远,以格物院和“格物技术行会”的名义,尝试性地在京城和几个格物院影响力较大的州府,开办“格物启蒙学堂”或“夜校”。

这些学堂不拘泥于传统经义,主要讲授基础的算学、几何、物理常识(如杠杆、滑轮)、地理概要,甚至开设简单的实验课(比如用磁石、透镜做小实验)。师资则由格物院的年轻骨干(如徐元亮、李明远等)轮流兼任,或者聘请那些接受了格物院理念、有真才实学的落魄文人或退休工匠。

入学门槛极低,甚至免费,主要面向那些无力进入官学、或者对传统学问兴趣不大的贫寒子弟和年轻工匠。陈野将其定位为官学体系的“补充”而非“替代”,目标是播撒科学的种子,培养最基础的技术人口和格物理念的认同者。

第三招,推动“学研结合”的实践模式。

陈野利用格物院承担的大量实际项目(军工、水利、农具改良等),有意识地吸纳那些在“格物启蒙学堂”表现优异、或者通过“实务策”崭露头角的年轻人,以“实习生”或“助理研究员”的身份参与进来。

“光说不练假把式!”陈野对负责项目的鲁大锤、沈括等人说,“给这些小子们压担子,让他们真刀真枪地干!在项目里学,比在书本上学一百遍都管用!”

这不仅能快速提升年轻人的实践能力,更能让他们直观地感受到格物之学的巨大价值和成就感,从而坚定他们走这条路的信念。

第四招,借力“名士效应”,争取舆论空间。

陈野没有直接攻击国子监和官学,而是巧妙地利用格物院不断取得的实绩,去影响和争取那些并非顽固不化、而是持观望态度的中间派官员和士林名士。

比如,当优化漕运的方案初见成效,漕运成本显着下降时,陈野就会邀请一些与漕运相关的官员和清流名士前来参观,用数据说话。当改良农具在试验田里取得丰收时,也会请关心农事的官员前来观摩。

事实胜于雄辩。一次次实实在在的成果,如同涓涓细流,慢慢侵蚀着某些人心中对“格物”之学的偏见壁垒。

陈野这套“样板引路、渠道替代、实践育人、实绩说话”的组合拳,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国子监和官学明面上依然排斥,但“格物之星”的故事在底层士子和寒门中广泛流传,激发了无数向往。《格物启蒙学堂》虽然规模不大,却如同星星之火,在几个试点城市顽强生存下来,吸引了一批真心向学的年轻人。而格物院项目组里那些朝气蓬勃、充满干劲的年轻面孔,更是成为了格物院生命力最好的广告。

一股不同于官学正统的、充满活力的新生力量,正在格物院的培育下,悄然生长。

孔守贞在国子监中,也能感受到监生们私下议论风向的变化,不再是清一色的圣贤之道,偶尔也能听到对“漕运新法”、“辣椒炮原理”的低声探讨。他虽痛心疾首,连连叹息“世风日下”,却也无法完全阻止这股新思潮的渗透。

赵文明躺在病榻上,听闻格物院竟然开始“育苗”了,气得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心中一片冰凉。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仅善于打破旧秩序,更懂得建设新体系、培育新力量的可怕对手。这已非一朝一夕的权斗,而是关乎国本与未来的道路之争。

格物院内,陈野看着“启蒙学堂”送来的第一份学业报告,看着项目组里那些年轻助手们专注的身影,脸上露出了老农看到秧苗茁壮成长般的欣慰笑容。

“想跟老子抢人?用那些老掉牙的经书?”他拍了拍身旁那本《格物英才录》,又指了指窗外学堂的方向,“老子这把‘粪勺’,不仅能从淤泥里掏食,更能自己开荒育苗!你们那套故纸堆,养不出能扛事的栋梁!未来的天下,还得看咱们这些‘野路子’长出来的苗子!”

他知道,这场关乎人才与思想的战争,将是漫长而持久的。但他坚信,只要将实绩的土壤耕耘得足够肥沃,将科学的种子播撒得足够广泛,未来必将是一片他所期待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崭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