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火与暗礁（1/2）

寒风如刀，刮过被冰封的废墟之城。昔日高耸入云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筋骨架，披挂着厚厚的冰甲，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灰白色的雪原上。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投下微弱而冰冷的光斑。

在这片死寂的冰封荒原边缘，紧挨着曾经是海岸线的陡峭冰崖，一小簇简陋的窝棚顽强地聚集在一起，依靠着背风处和地下挖掘出的浅坑抵御严寒。这里是“碎岸聚落”，几十个在“大灾变”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类的家园。

窝棚中心，最大的那个棚屋里，篝火噼啪作响，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寒意。聚落的长老，脸上布满冻疮和皱纹的埃兹拉，正用一块边缘磨得光滑的金属片，仔细地刮着某种耐寒地衣的表皮，这是他们冬日里为数不多的食物来源之一。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角落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凯，正出神地望着棚屋缝隙外那移动的“星辰”。那不是真正的星星，聚落里最老的、曾经是天文爱好者的诺拉奶奶说过，那是“大灾变”前人类留在天上的“眼睛”，有些坏了，有些还在漫无目的地飘荡。但这一颗不一样，它比其他的都亮，而且，它在移动，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南方而去。

“向南……”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几天前从他高烧退去后，就莫名盘踞在脑海里的词。他记不起发烧前的大部分事情，只留下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溺水的窒息感，冰冷的蓝光，震耳欲聋的嘶吼，还有一个温暖却悲伤的女性背影。

“别瞎琢磨了，凯。”埃兹拉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南边只有更大的冰原和更深的废墟。老辈人说，那边是‘死地’，连变异鼠都不愿意去。”

诺拉奶奶坐在火堆旁，用颤抖的手编织着韧皮纤维，她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凯，又看了看棚外那颗移动的星，轻轻叹了口气：“埃兹拉，别用老眼光看一切。‘大灾变’改变的不只是地面……星星的轨迹，或许也变了。凯既然觉得该向南，或许……是该看看的时候了。”

聚落里对凯的“胡话”看法不一。有人认为他烧坏了脑子，有人则隐隐觉得，这个在灾变后第二年冬天、被他们在海岸边发现的昏迷少年，或许带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知引”。毕竟，他发现的那个半埋在冰层下的、还能渗出些许淡水的金属管道，确实救了聚落好几次急。

就在这时，棚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喊叫：“长老！埃兹拉长老！不好了！去‘旧坑道’找燃料的阿杰他们……出事了！”

棚屋里的人瞬间紧张起来。埃兹拉猛地站起身，凯也握紧了身边一根磨尖的金属棍。

“怎么回事？”埃兹拉沉声问。

冲进来的是年轻的莉娜，她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我们……我们到了旧坑道入口，发现……发现阿杰的脚印很乱，还有拖拽的痕迹！我们跟着痕迹进去不远，就听到……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刮擦声，还有阿杰的背包掉在地上，里面找到的燃料棒都碎了！我们没敢再深入，赶紧跑回来了！”

刮擦声？不是已知的变异野兽的声音。旧坑道是灾前城市的地下交通网络的一部分，深不见底，聚落平时只敢在入口附近活动，搜集一些可用的金属和残存的、未冻实的燃料。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棚屋。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威胁更可怕。

埃兹拉脸色凝重：“带上武器和火把，多去几个人！小心点！”

凯主动站了出来：“我跟你们去。”他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似乎对“地下”、“黑暗”有着本能的警惕，但也有一股力量驱使他去面对。

一行人举着简陋的火把和鱼叉、骨刀等武器，小心翼翼地再次来到旧坑道的入口。那是一个被冰雪半掩的巨大混凝土裂口，像一张怪兽的嘴巴，向外喷吐着阴冷潮湿的空气。

入口处的脚印确实凌乱不堪，还有一道明显的、什么东西被拖拽进黑暗深处的痕迹。莉娜指着的刮擦声已经听不见了，坑道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埃兹拉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黑暗。凯紧随其后，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两侧是斑驳脱落的水泥墙和锈蚀的管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拖拽的痕迹指向了左边那条更狭窄、向下倾斜的通道。

“这边。”埃兹拉低声道。

就在他们转向左边通道的瞬间——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从通道深处隐约传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屏住呼吸。

声音没有再响起。

但凯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不是温度的低，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他猛地抬头，看向通道上方黑暗的穹顶——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速度极快，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苍白细长的影子闪过！

“上面！”凯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