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初一的喧闹(1/2)

大年初一的天还没亮透,秦家村就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叫醒了。周凯是被铁蛋的哭喊声闹醒的——小家伙半夜憋尿,迷迷糊糊爬起来,一脚踩在炕下的冻地上,冻得直咧嘴,最后还是秦淮茹抱着他去了院里的茅房,回来时两人头发上都沾了层白霜。

“快穿上新棉袄,一会儿要去给你爷你奶拜年。”秦淮茹给两个儿子套衣服,钢蛋早就醒了,眼睛盯着炕桌上的糖块,手在被窝里偷偷数着昨晚没吃完的花生。

周凯笑着起身,穿上秦老汉给他准备的旧棉袄——棉花絮得厚实,就是领口磨得发亮,带着股淡淡的烟草味,比城里的中山装暖和多了。他推开房门,冷空气夹杂着鞭炮的硝烟味涌进来,远处的鸡叫声、狗吠声混在一起,透着股鲜活的热闹。

院子里,秦老汉正踮着脚贴门神。两张红纸剪的门神画像有点褪色,还是前几年供销社买的,秦老汉却宝贝得很,用浆糊仔仔细细地刷在门框上,嘴里念叨着:“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门上守住家……”

“叔,还信这个?”周凯走过去帮忙扶着梯子。

秦老汉回头瞪了他一眼:“咋不信?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贴了门神,邪祟进不来。”他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当然了,现在是新社会,主要还是图个吉利。”

周凯也笑了。这就是秦家村的过年——既守着老规矩,又透着新社会的拘谨。就像院里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前几年“除四旧”时被铲掉的“封建糟粕”刻痕,枝桠上却又被孩子们缠了红布条,说是“祈求来年长高”,新旧杂糅,倒也自成一派安稳。

早饭是红糖馒头和鸡蛋。秦老汉舍不得吃鸡蛋,全塞给了钢蛋和铁蛋,自己啃着窝头,就着腌萝卜干吃得香。刚放下碗筷,院里就涌进来一群拜年的孩子,都是本家的侄子侄女,穿着打补丁的新衣服,进门就喊“爷爷奶奶过年好”“叔叔婶婶新年好”,声音脆得像银铃。

秦淮茹的娘早准备好了糖块和花生,给每个孩子手里塞一把,孩子们攥着糖,嘻嘻哈哈地跑出去,又往别家拜年去了。周凯看着他们冻得通红的脸蛋,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村里过年的光景,心里暖烘烘的。

“大哥大嫂来了。”秦淮茹朝门口喊了一声。

秦老大扛着个布袋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大嫂,手里拎着只捆着腿的老母鸡。秦老大是个闷葫芦,见了周凯,咧开嘴笑了笑:“妹夫,过年好。”

“大哥大嫂新年好。”周凯迎上去,接过布袋子,里面装着几斤新磨的玉米面,“又让你们破费了。”

“自家产的,不值钱。”大嫂快人快语,把老母鸡往墙角一放,“这鸡是俺家那只最肥的,中午炖了,给孩子们补补。”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刚说了没几句话,秦老大就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副磨得发亮的骰子。

“来,玩两把?”他笑着把骰子往桌上一放,“输赢不大,就当解闷。”

秦老汉眼睛一亮,摸了摸烟袋锅:“行啊,好多年没玩了。”

周凯有点意外。他印象里,秦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说,没想到还爱赌两把。

“这规矩还是民国那时候传下来的。”大嫂笑着解释,“以前过年,村里男人都聚在祠堂里掷骰子,输赢就是几个铜板,图个热闹。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就自家屋里玩两把,不算赌博。”

秦淮茹也乐了:“俺们妇女也能玩不?”

“咋不能?”秦老大把骰子推过去,“谁赢了谁拿糖块,钢蛋当裁判。”

钢蛋立刻凑过来,趴在炕桌上,眼睛瞪得溜圆:“我当裁判!谁耍赖我罚谁!”

骰子在粗瓷碗里“哗啦啦”转着,撞得碗沿叮当作响。秦老汉手气好,一把掷出个“六六大顺”,乐得胡子都翘起来;秦老大手笨,连着几把掷出“幺鸡”,急得直拍大腿;大嫂和秦淮茹也加入进来,赢了糖块就往孩子兜里塞,输了就笑着捶男人一下,屋里的笑声差点掀翻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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