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助官差破私枭(1/2)
郭永福离开落马坡,又向西行了半月。这日午后,他走到一处名为“清河集”的镇子外,远远望见镇口立着块斑驳的石碑,碑上“清河集”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镇子依河而建,一条青石板路从镇口蜿蜒而入,两旁的土坯房多是门面铺子,只是半数关着门,透着几分萧索。
他正想找家客栈歇脚,却见几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围着个挑货郎担的老者争吵。那老者约莫六十上下,鬓发斑白,肩上的货郎担一头是个木箱,装着针线、纽扣、胭脂水粉,另一头是个竹筐,摆着些糖人、泥哨,此刻正被一个络腮胡推得踉跄。
“老东西,这镇子里的盐税刚涨,你倒敢把糖人卖这么贵?”络腮胡瞪眼道,“给老子便宜一半,不然砸了你的摊子!”
老者急得脸通红:“客官明鉴,这糖人本钱就贵,小老儿走街串巷挣口饭吃,实在降不得啊!”
“降不得?”另一个瘦高个抬脚就踹翻了竹筐,糖人、泥哨滚了一地,“我看你是活腻了!”
老者扑过去想捡,却被瘦高个一脚踩住手背,疼得直哆嗦。周围虽围了些百姓,却都敢怒不敢言,有几个想上前劝,被同伴悄悄拉住,摇着头往后退。
郭永福看得心头火起,正欲上前,忽听人群外有人喊:“王班头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只见一个身着皂衣、腰佩长刀的汉子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衙役。这王班头约莫三十多岁,肩宽背厚,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看到眼前情景,眉头一皱:“赵老三,你们又在胡闹什么?”
络腮胡赵老三嘿嘿一笑:“班头,这老东西哄抬物价,我们正替您教训教训他。”
“胡说!”王班头一脚把赵老三踹开,俯身扶起老者,“张老爹,您没事吧?”又瞪向赵老三,“上个月刚警告过你们,不准在镇上寻衅滋事,忘了?”
赵老三撇撇嘴,嘟囔道:“班头,不是我们要闹,实在是这日子没法过了。盐价又涨了三成,家家户户都快吃不起盐了,这老东西还敢卖这么贵……”
“盐价是官府定的,有怨气找官府说去,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王班头厉声道,“还不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赵老三不敢再犟,和瘦高个捡起糖人泥哨,塞回竹筐。王班头又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递给老者:“张老爹,这点钱您收下,就当是赔您的。”
老者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多谢班头解围。”
王班头叹了口气,挥手让赵老三等人滚开,又对围观百姓道:“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待人群散去,他才对老者道,“张老爹,这阵子不太平,您还是早点收摊回家吧。”
郭永福看在眼里,对这王班头生出几分好感。他见老者挑着货郎担往镇外走,便悄悄跟了上去。出了镇子,老者在路边一棵老槐树下歇脚,望着竹筐里碎了一半的糖人,唉声叹气。
郭永福走上前,抱拳道:“老爹,方才多谢那位王班头,不然您可要吃亏了。”
老者抬头看他一眼,叹道:“王班头是个好人,可惜啊,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清河集的盐务,早就被那帮人把持了,他一个班头,能管得了什么?”
“盐务?”郭永福心中一动,“老爹,您说盐价上涨,是官府定的?”
“官府?”老者冷笑一声,“官府定的价是一升盐三十文,可镇上的盐铺卖八十文,还掺了沙土!你说这钱,都进了谁的口袋?”
郭永福皱眉道:“就没人管管吗?”
“管?谁敢管?”老者压低声音,“这盐铺是‘盐帮帮主’李三麻子开的,他和县里的主簿是把兄弟,听说还勾连着私盐贩子,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阵子有个外乡来的货郎说要去府里告官,结果没出镇子就被人打断了腿,扔到河里去了。”
郭永福心中一凛,想起王虎死前的模样,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沉吟片刻,问道:“老爹,您这货郎担,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想在镇上待几日,做点小买卖。”
老者一愣:“小哥,你……”
“实不相瞒,我也是个练家子,见不得这些龌龊事。”郭永福道,“想借着货郎的身份查查这事,若真有私盐贩卖,也好想办法治治他们。”
老者打量他半晌,见他目光诚恳,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小哥是个好人。这货郎担你拿去用,只是千万小心,李三麻子心狠手辣,手下有几十号打手,还有几个会功夫的教头,不好惹。”
“多谢老爹提醒。”郭永福帮老者把没碎的货物收好,又把自己的盘缠分了一半给老者,“这点钱您收下,权当是租货郎担的钱。”
老者推辞不过,收下钱,千叮万嘱一番,才背着空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郭永福换上老者留下的粗布短褂,挑着货郎担,摇起货郎鼓,“咚咚咚”地又进了清河集。
他挑着担子在镇上慢慢走,眼睛却四处打量。这清河集虽不大,却有三条主街,十字街口果然有一家盐铺,门楣上挂着“李记盐铺”的招牌,门口站着两个精壮汉子,眼神警惕地盯着过往行人,不像做生意,倒像守着什么禁地。盐铺斜对面是家茶馆,几个茶客正压低声音说话,时不时往盐铺瞟一眼。
郭永福挑着担子走到茶馆门口,放下担子,敲响货郎鼓:“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糖人泥哨——”
一个茶客探头出来:“有香粉吗?拿来看。”
郭永福打开木箱,拿出一盒桃花粉递过去。那茶客是个中年妇人,接过香粉闻了闻,叹道:“这粉倒是好,就是贵了点。要是盐也能这么实在就好了。”
旁边一个老者接话:“可不是嘛,李三麻子的盐,八十文一升,还齁苦,我家老婆子上月吃了,拉了三天肚子。”
“嘘——”妇人连忙摆手,“张老哥,小声点,被盐铺的人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老者哼了一声:“怕什么?反正也快吃不起了。听说河对岸的私盐才五十文,就是不敢买,上个月王二柱买了两斤私盐,被李三麻子的人打断了胳膊。”
郭永福听着,心中渐渐有了数。他卖了香粉,又挑着担子往镇西走,那里多是贫民住的土坯房。刚走到一条窄巷口,就见王班头带着两个衙役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怒色。
“班头。”郭永福喊了一声,递过去一个糖人,“给孩子玩?”
王班头看他一眼,认出是方才跟着老者的外乡人,接过糖人,苦笑一声:“刚去李老栓家,他孙子快不行了,家里连点盐都没有,孩子缺盐,浑身浮肿……”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是外乡人吧?这镇子不太平,早点离开。”
“班头,我看您是个好人。”郭永福道,“这盐铺的事,就真没人能管?”
王班头叹了口气:“我一个班头,能管得了什么?上报给县里,主簿说我小题大做,反骂我多管闲事。前几日府里倒是派了个姓周的典史来查盐务,结果刚到镇上就被人绑了,第二天发现被扔在河里,虽说捡了条命,却吓破了胆,连夜就跑了。”
“竟有这事?”郭永福皱眉,“那私盐贩子呢?官府不管吗?”
“管?”王班头冷笑,“李三麻子明着卖高价盐,暗地里和私盐贩子勾结,低价收私盐,再掺了沙土高价卖出,两头挣钱。上次我抓到两个私盐贩子,还没审,就被主簿下令放了,说我抓错了人。”他看了看左右,“小哥,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水太深。”
郭永福点点头:“多谢班头提醒。”
王班头没再多说,带着衙役走了。郭永福挑着担子进了窄巷,巷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几个孩子光着脚丫在泥里玩耍,个个面黄肌瘦。他走到一户低矮的土坯房前,见门口坐着个老婆婆,正用一块破布擦着一个豁口的碗,碗里只有半碗稀粥,连点咸菜都没有。
“老婆婆,买点糖人给孩子?”郭永福问道。
老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买不起哟,能有口粥喝就不错了。”她指了指屋里,“我家老头子去河里摸鱼了,想换点盐,可现在鱼也不好摸了……”
郭永福心里发酸,从筐里拿出两个糖人,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到老婆婆手里:“糖人给孩子,这钱您买点盐。”
老婆婆愣住了,颤巍巍地接过,眼泪掉了下来:“好人啊,你是好人啊……”
郭永福没多说,挑着担子往外走。他刚出巷口,就见两个汉子鬼鬼祟祟地跟着他,正是白天在镇口欺负老者的赵老三和瘦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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