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苏菲菲醒来(1/2)
苏菲菲眼帘轻颤,纤长的睫羽如沾了晨露的蝶翼,簌簌翕动间,扫过眼下那片未散的微凉湿意——那是沉眠三月里,魂魄浮游时不敢轻坠的牵挂,是心脉未绝处执拗不散的执念,凝着太多人日夜的期盼,终是攒够了冲破混沌的气力。
她缓缓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初醒的眸光蒙着一层朦胧水雾,似隔了千山万水的迷茫,又似渡了三载春秋的恍惚,模糊间只望见一片暖黄漫过眼前,驱散了沉眠中的无边寒凉。
待眸光渐渐凝聚,明黄绣云纹的帐顶便清晰入目,帐上云纹舒展如流霞漫卷,金丝银线交织的针脚细密如织,藏着匠人极致的匠心,正是她居于紫宸殿独有的规制,熟悉得让漂泊的魂魄骤然安定;
帐角悬着的珍珠流苏静垂,颗颗圆润莹白如凝脂,映着殿内跳动的烛火,泛着细碎温润的光泽,微风轻拂时,流苏轻晃,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将沉眠三月的寂寥与荒芜,尽数揉碎在暖光里。
鼻尖先萦绕起一缕熟悉的沉水檀香,清冽中裹着醇厚暖意,是她执掌朝政多年来惯用的熏香,伴着岁月沉淀的安稳,漫入鼻息时,便勾起无数过往朝暮的记忆;
继而又有一丝温润的药香悄然闯入,混着甘草的绵甜与麦冬的清润,余韵绵长,那是季若白每日卯时便起身熬制的安神汤药,寒来暑往三个月未曾间断,药罐熬得温热,汤药调得适口,连殿内的空气里,都浸着化不开的妥帖与用心;
更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花蜜香,清甜淡雅如春日晴光,漫过鼻尖时沁人心脾,是陈景然每日清晨踏着朝露亲自采撷的新鲜百花,置于殿角青瓷瓶中,花瓣凝着晨露,花香清浅漫溢,他说百花之香能温润殿内滞重气息,盼着这清浅馨香能牵回她一缕涣散神识,助她早日挣脱混沌,睁眼归位。
她试着动了动指尖,骨节处传来细碎的酸胀感,不似沉眠时那般虚无缥缈、触不可及,反倒多了几分真切的实感,像是漂泊许久、无依无靠的魂魄,终于寻到了扎根的归处,妥帖又安心。
掌心贴着一枚暖融融的玉佩,莹白的玉面沁着细润光泽,触手初觉温凉,转瞬便有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的灵力似山间清泉,在沉寂已久的经脉中缓缓流转,淌过每一处淤塞的滞重,驱散每一寸积压的寒意,让四肢百骸都渐渐泛起暖意,连心口那点空落,都被这暖意填得满满当当。
指尖微动的刹那,一只温热的手掌便轻轻覆了上来,带着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粗糙的触感却格外安稳,是谢景渊独有的掌心温度,这三个月里,从未有一日离开过她的身侧,日夜守着榻边,暖着她冰凉的指尖,盼着她睁眼的时刻。
他察觉到她的细微动作,身子当即轻轻俯下,墨色发丝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背,带着发丝特有的微凉触感,声音压得极低极柔,似怕惊扰了这跨越三月的来之不易的苏醒,字字都裹着化不开的疼惜与牵挂:
“陛下慢点动,身子刚醒还虚着,筋骨尚未舒活,莫要急着用力,仔细伤了自己。”
季若白早已端着一碗温凉适口的润喉汤立在榻边,白玉瓷碗莹润光洁,映着烛火泛着柔和光晕,瓷勺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得光滑细腻,不见半分棱角。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指尖轻捏瓷勺,将勺沿缓缓贴在她干涩发紧的唇瓣,动作轻柔得似呵护易碎的珍宝,一点点将清甜的汤汁送入口中。
汤汁滑过干涸灼痛的喉咙,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似久旱逢甘霖,又似春雨润枯田,瞬间驱散了喉间积压三月的干涩与灼痛感,让凝滞许久的气息都渐渐舒缓开来,连胸腔里的沉闷,都消散了大半。
苏菲菲喉间微动,试着轻启唇齿,终于能清晰开口,声音虽轻浅沙哑,却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气力,眉眼间漾开柔和的暖意,望着眼前日夜守候的两人,眼底满是动容:
“景渊,若白,这三个月,辛苦你们了。”
谢景渊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节上那几道淡淡的薄茧——那是她往日彻夜批阅奏折、握剑练手留下的痕迹,是她身为女皇的担当,也是他心头最疼惜的印记。
三个月未曾这般真切触碰,此刻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竟珍贵得让他鼻尖发酸,眼眶瞬间泛起湿意,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却又强压着翻涌的情绪,温柔得让人心颤:
“臣不辛苦,只要陛下安好,便是天大的万幸。这三个月里,臣每日都守在榻边,给您读朝事简报,读孩子们的功课,从春燕衔泥筑巢,读到夏荷满池飘香,一遍又一遍,就怕您听不见外界的声响,怕您在混沌梦里迷了路,忘了我们,忘了这紫宸殿,忘了回家的路。”每一字都裹着牵挂,每一句都藏着煎熬,唯有此刻望着她睁眼的模样,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处。
云舒早已快步上前,指尖轻搭在她的腕间诊脉,指腹贴着她温热的肌肤,细细感受着脉下的律动。
起初悬在嗓子眼的心,在触到那强劲平稳、不再微弱虚浮的脉象时,终于彻底落下,往日因日夜担忧、熬尽心力而布满红血丝的眼底,此刻漾开真切的笑意,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满是欣慰与安心:
“陛下脉象稳健有力,再无滞涩之感,只需好生静养几日,调理好亏虚的气血,便能恢复如常。臣这就去调整药方,换些补气养血的温和食材,细细帮陛下将身子养回来,往后定好好护着陛下,再也不让陛下受这般苦楚。”话语间满是笃定,藏着医者的责任,更藏着对她的真心牵挂。
苏菲菲轻轻点头,目光缓缓掠过殿内熟悉的景致,每一处陈设都依旧是往日模样,藏着众人的用心呵护,心底那点未说出口的牵挂刚要化作言语,便见殿门被轻轻推开,太上皇携着父后快步走入。
太上皇一身深紫龙袍,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鳞片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流转着帝王独有的威仪,往日里威严凛冽的眉眼间,此刻满是难掩的急切与焦灼,连步伐都带着几分仓促,可走到榻边时,却又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一点声响,便惊扰了刚从混沌中苏醒的她。
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苏菲菲的脸颊,触到那真切的温热,感受到肌肤下鲜活的生命力时,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长长舒了口气,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意,藏着母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疼惜与后怕:
“菲儿,可算醒了。母皇知道你素来坚韧,骨子里藏着不服输的劲儿,绝不会丢下这万里江山,更不会丢下我们,这三个月,母皇每日都守在殿外,听着殿内的动静,哪怕只有一点细微声响,都满心期盼是你要醒了,就盼着能早一日看到你睁眼,听到你唤一声母皇。”
她执掌王朝三十余年,向来沉稳果决、杀伐果断,从未在朝臣面前露过半分脆弱,此刻却红了眼眶,眼底的泪光里,没有女皇的威严,只有纯粹的母爱,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与珍视。
父后身着月白锦袍,袖口绣着细碎的兰花纹样,清雅温润,一如他素来温和内敛的性子。
他站在太上皇身侧,默默递过一方绣着兰草的干净锦帕,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驱散了殿内残存的几分沉郁与不安:
“醒了就好,往后莫要再让我们这般担忧牵挂。孩子们每日都在殿外念叨你,苏沅这孩子心思细,前日还特意把自己最爱的桃花酥省下来,说要等母皇醒了,亲手喂给你吃,怕糕点放凉失了滋味,每日都叮嘱宫人重新蒸热了,小心翼翼收着等着,盼了一日又一日。”话语平淡,却藏着细碎的温暖,将孩子们的牵挂与期盼,娓娓道来。
苏菲菲抬眸望着二老鬓边新增的几缕白发,那抹刺目的白色在烛火下格外清晰,是这三个月来日夜牵挂、熬尽心力留下的风霜痕迹,心头骤然一酸,眼眶瞬间泛起湿意,泪水在眼底打转,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愧疚:
“让母皇父后这般担忧操劳,日夜牵挂,是女儿不孝。”
“傻孩子,说什么不孝。”太上皇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满是疼惜,
“你是这王朝的女皇,肩上扛着护佑万千百姓的重任,要守着这万里江山,可你更是母皇的女儿,是父后心头的珍宝,在我们心里,你的平安康健,比什么江山社稷、万里疆土都重要。
朝堂上的事,娘和顾宴之、若白他们一并撑着,藩王异动早已平定,那些不安分的宗室子弟,也不敢再借着你沉眠的由头,提立储之事,你只管安心养身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有我们在,定护得朝堂安稳,护得你无后顾之忧。”
话音未落,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秦昭、顾宴之、慕容瑾、陈景然、沈情辞依次走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几分未散的风尘与难掩的倦意,眼底却都盛着藏不住的欣喜与释然,那是等待三月、心愿得偿的真切模样。
沈情辞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玉带,面如冠玉,墨发用一支素白玉簪束起,周身透着状元郎独有的清雅风骨,又藏着朝堂历练出的沉稳干练,正是当年殿试拔得头筹、深得她赏识的新晋朝臣,亦是她后宫中温润妥帖、事事周全的沈皇贵君。
常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眉眼间藏着书卷气的温婉,行事却愈发沉稳可靠,兼具文人的清雅与朝臣的担当,向来颇得众人敬重,也让她格外安心。
秦昭一身玄色劲装,肩甲上还沾着细碎的霜尘,衣角带着未散的寒气,显然是从校场匆匆赶来,连征战沙场的衣甲都未来得及换下。
他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单膝跪地时,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殿内的静谧,却满是振奋之意,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焦灼过后的彻底释然:
“陛下归位,臣心安矣!这三个月,臣谨遵太上皇旨意,加固边境防线,调遣镇北将军领兵驻守要塞,清剿藩王余孽,如今藩王部下皆已安分服帖,边境再无异动,国泰民安,只待陛下养足精神,臣便将边境诸事一一详细禀报,听候陛下差遣。”他眼底的锐利锋芒褪去大半,只剩真切的欢喜与安心,往日里练兵到深夜的疲惫、驻守边境的焦灼,在见到她睁眼的那一刻,便尽数消散——他日夜苦练兵马,镇守边疆,不过是想护好这她倾心守护的江山,等她平安归来。
顾宴之身着藏青官袍,手持一卷厚重的卷宗,躬身行礼时姿态沉稳端庄,尽显肱骨之臣的风范。
他声音温润却不失力量,字字清晰有力,满是对王朝的赤诚:
“陛下沉眠期间,臣辅佐太上皇打理朝事,宗室长老数次借机施压,以王朝不可无主为由,欲议立储之事,皆被臣联合诸位忠心朝臣一一驳回,未曾让他们乱了朝堂秩序。
如今臣已厘清部分长老与藩王勾结的实证,桩桩件件皆整理在此卷宗之中,证据确凿,待陛下静养结束,便可依法处置,肃清朝堂乱象。
朝中文武百官皆心系陛下,日日盼着陛下归位,民心安稳无波,朝堂内外一片平和,只待陛下归来,主持大局。”他指尖握着的卷宗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纸页上还留着淡淡的墨痕与密密麻麻的批注,是他日夜翻阅、反复核对留下的印记,每一笔都藏着对这江山的责任,对她的忠心。
慕容瑾一袭月白锦袍,手持一卷抄录工整的经文,宣纸洁白如雪,字迹清秀隽永,透着他素来的温润雅致。
他缓步上前,声音温和如沐春风,满是虔诚:“陛下未醒期间,臣每日安排宫人在殿外弹奏舒缓乐曲,驱散殿中沉郁滞重的气息,盼能安抚陛下涣散的神识;
每日清晨天未亮便起身,亲自在佛前抄录祈福经文,累计抄录三百六十卷,每一笔、每一划都藏着盼陛下平安苏醒的心意,不敢有半分懈怠。
如今心愿得偿,陛下平安归位,臣已将所有经文供奉于太庙,感念先祖庇佑,护得陛下归来,护得王朝安稳。”他指尖因长期握笔,指腹泛着淡淡的薄茧,眼底满是纯粹的虔诚,那是三个月来从未动摇的期盼,是藏在温润外表下的深沉牵挂。
陈景然身着浅蓝常服,袖口绣着细碎的流云花纹,清雅秀气,一如他细腻周全的心思。他站在一旁,声音轻柔却清晰,将三个月来的妥帖照料一一诉说:
“陛下寝殿内的陈设,皆按往日习惯悉心打理,未曾有半分改动,就怕陛下睁眼醒来,见着陌生景致,会心生不安。您惯用的那支狼毫笔,每日都由臣亲自磨好墨,置于案头,笔锋依旧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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