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东宫聚议（2/2）

“殿下，陈家世代忠良，为王朝效力多年，绝不敢做出克扣军粮、损害朝堂利益、辜负百姓信任之事！顾宴之出身普通，毫无背景，怕是为了攀附殿下，谋求高位，故意捏造证据，诬陷陈家，其心可诛，还请殿下明察秋毫，还陈家一个清白！”他刻意将矛头指向顾宴之，试图转移焦点，掩盖陈家的罪行。

顾宴之闻言，神色未变，沉稳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本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证据册，封面字迹工整，透着严谨，他语气沉稳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直击要害：

“陈大人说我捏造证据，敢问陈监守（陈茂）在西北粮仓任职期间，每月都有一批标注为‘不明货物’的物资，由陈家旗下的商行秘密转运回京，这批货物的数量、转运时间，皆与西北粮仓每月缺失的粮草数量吻合，这难道也是我捏造的？

还有这份陈监守与陈家商行的往来信函，虽刻意掩饰了字迹，却与陈大人府中日常书信的笔迹有七分相似，笔画走势、起笔收笔的习惯皆能对应，只需请御书房的笔迹鉴定官当场查验，便能知晓真伪，容不得半点狡辩。”

说着，顾宴之将手中的证据册郑重递交给侍从，由侍从小心翼翼转至苏菲菲案前。苏菲菲缓缓翻开证据册，一页页仔细查看，目光锐利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每翻一页，殿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陈家众人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从陈家商行的账目明细，到陈茂与家族的往来密信，再到西北将士的证词，每一份证据都清晰明了，环环相扣，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将陈家克扣军粮的罪行揭露得淋漓尽致。陈老爷子与陈景然父亲的脸色，也从最初的强势镇定，逐渐变得苍白难看，眼底的不安与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此时，站在一旁的陈茂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声音带着哭腔，高声喊道：

“殿下，臣有罪！臣确实克扣了西北的军粮，可臣也是被家族逼迫的啊！老爷子说，若我不将粮仓的粮运转给陈家商行，为家族谋取私利，便要处置我的妻儿，断我全家生路，臣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犯下这等大错，求殿下开恩，饶臣一命！”他这番话看似主动认罪，实则是想将所有罪责都推给家族，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模样，妄图博取同情，保全自己。

陈老爷子见状，气得浑身发抖，胡须颤动，指着陈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瞪着他，眼底满是愤怒与鄙夷。而站在一旁的陈景然，脸色早已没了半点血色，嘴唇紧抿，指尖攥得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祖父与父亲的强词狡辩，看着叔父的推诿塞责，再看着苏菲菲端坐殿首，神色沉静却带着威严的目光，心中如刀割一般，痛彻心扉。一边是生养自己、牵绊着家族荣辱的亲人，一边是自己倾心爱慕多年、想要守护一生的殿下，一边是家族的贪腐罪行，一边是不可逾越的朝堂大义，此刻的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每一步选择都重如千钧。

“景然，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殿下向来疼你，只要你开口求殿下，殿下定会念及旧情，网开一面，饶过陈家的！”陈景然父亲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心中愈发慌乱，急忙上前催促，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怂恿，想让他借着对苏菲菲的心意，为陈家求情。

陈景然缓缓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苏菲菲身上，眼中满是痛苦、愧疚与挣扎，随后又缓缓转向陈家众人，看着他们此刻的丑态，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决绝与坚定，一字一句道：

“祖父，父亲，叔父，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还要这般狡辩，自欺欺人吗？克扣军粮，关乎边境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关乎天下百姓的安稳生计，这是祸国殃民的天大罪过，绝非一句‘被逼无奈’就能抵消，更容不得半点掩饰！”

他顿了顿，脚步沉重地一步步走到苏菲菲面前，深深躬身，姿态恭敬而坚定，语气带着几分愧疚，却也透着坚守大义的决心：

“殿下，臣自幼伴在你身边，从懵懂少年到如今，对你的心意从未有过半分虚假，这份爱慕，藏在心底多年，不敢逾越半分。

可臣也清楚，这份心意，纯粹而真挚，绝不能成为家族犯错的挡箭牌，更不能用来践踏朝堂大义、辜负百姓信任。

陈家今日所犯之罪，证据确凿，罪有应得，臣不敢为家族的贪腐行为求情，只求殿下能秉公处置，依法定罪，勿要因陈家的过错，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殷切期望，也勿要因臣的心意，动摇了朝堂律法的威严。”

说完，陈景然缓缓直起身，眼底的挣扎与痛苦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坦然与坚定，语气平静却有力：

“臣知道，今日这番话，定会让祖父与父亲记恨，彻底得罪陈家，也可能让殿下觉得臣不近人情，薄情寡义。

但臣身为殿下的伴读，身为东宫的一员，更身为王朝的臣子，理应坚守大义，明辨是非，而非为家族徇私枉法，包庇罪行。若殿下因此不再信任臣，不再容臣留在东宫，臣也毫无怨言，只求殿下能护得江山安稳，百姓安康。”

苏菲菲静静看着陈景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他能在家族利益与朝堂大义之间，做出这般艰难却正确的选择，随即眼中便化为几分赞许与欣慰。

她知晓，陈景然自幼生长在陈家，深受家族熏陶，此刻能挣脱家族的束缚，坚守本心与大义，拒绝为家族的罪行包庇求情，这份勇气与决心，实属难得。

此时，谢景渊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几分劝诫：“陈老爷子，陈大人，景然尚且知晓坚守大义，明辨是非，不愿与家族同流合污，你们身为陈家的长辈，却只知一味为家族谋取私利，甚至不惜损害朝堂利益、牺牲边境将士的性命，这般行径，早已违背了臣子的本分。

如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不如主动认罪伏法，如实交代所有贪腐细节，或许还能为陈家那些无辜的族人留一丝余地，从轻发落。”

慕容瑾也轻轻点头，附和道：“陈家若真有悔悟之心，便该全力配合殿下，查清所有贪腐事宜，将克扣的粮草尽数追回，弥补对边境将士的亏欠，挽回对朝堂与百姓造成的损失，这才是唯一的正途，而非一味狡辩推诿。”

秦昭则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指节泛白，剑身泛着冷冽寒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若陈家执意顽抗到底，拒不认罪，妄图混淆视听、扰乱朝局，我便立刻请父亲调动京畿卫戍的兵力，将陈家所有涉案之人尽数拿下，依法严惩，到时候，陈家便真的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地！”

沈情辞也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带着几分决绝：“如今朝堂上的寒门官员，早已对陈家这类世家大族的贪腐行为、结党营私之举有所不满，若陈家不认罪伏法，我等便联名上书，恳请女帝陛下彻查陈家，绝不姑息任何一个贪腐之徒，还朝堂清明，还百姓公道！”

陈老爷子看着殿内众人坚定的态度，再看了看决心与家族彻底切割、坚守大义的陈景然，又瞥了一眼案前苏菲菲那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心中清楚，大势已去，陈家的贪腐罪行再也无法掩盖，无论如何狡辩，都难逃律法的制裁。他长叹一声，眼中满是不甘与颓败，缓缓跪倒在地，声音沙哑道：

“臣……臣认罪！陈家愿意全力配合殿下，查清所有贪腐细节，将克扣的粮草尽数追回，弥补所有损失，只求殿下能念在陈家往日也曾为王朝效力的份上，从轻处置陈家那些无辜的族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苏菲菲见陈家终于认罪伏法，不再狡辩，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沉稳有力，带着储君的决断与威严：

“好，既然陈家愿意主动认罪，配合调查，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从轻发落。

陈茂身为粮仓监守，直接负责粮草转运，克扣军粮，罪证确凿，情节严重，即刻押入天牢，听候女帝陛下最终发落；

陈老爷子身为陈家主事之人，纵容家族贪腐，谋取私利，陈景然父亲协助家族转移赃款赃物，两人皆难辞其咎，免去朝中所有官职，闭门思过，不得再干预朝堂事务；

陈家商行所有涉及贪腐的业务，尽数查封，所有非法所得与克扣的粮草，尽数追回，即刻运往西北边境，补充将士们的粮草供给，弥补损失。”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陈景然身上，语气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威严与期许：“景然，你能在家族利益与朝堂大义之间，坚守本心，做出正确的选择，拒绝包庇家族罪行，我很欣慰。你不必因陈家的过错而自责愧疚，更不必因此苛责自己，你并未参与陈家的贪腐之举，无需承担罪责，日后仍可留在东宫，伴在我身边。只是你需记住，今日的选择，是为了坚守大义，是为了守住本心，也是为了守住你我之间多年的情谊与信任，往后更要恪守本分，明辨是非，切勿再被家族牵绊。”

陈景然闻言，眼中瞬间泛起泪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他对着苏菲菲深深躬身，语气带着几分哽咽，却满是感激与坚定：

“谢殿下宽容大度，不怪臣家族之过，臣日后定当恪尽职守，忠心耿耿，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与宽容，为殿下效力，为王朝尽忠。”

偏殿之会结束后，陈家涉案之人被侍卫一一带走，陈老爷子与陈景然父亲神色颓败，被搀扶着离开，陈茂则被铁链锁住，押往天牢，一路上面无血色。

东宫的众人，也随之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褪去了之前的凝重，多了几分安心。顾宴之看着苏菲菲转身离去的背影，身姿挺拔，威严从容，心中满是敬佩；

谢景渊与慕容瑾相互搀扶着，缓缓走出偏殿，感受着冬日的暖阳，眼中带着几分安心与释然；

秦昭、沈情辞、季若白也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这场牵动东宫与朝堂的危机，终于彻底化解，东宫重归安稳。

而苏菲菲独自站在偏殿外，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墙，宫墙之上，晨光熹微，洒下淡淡的暖意，心中却思绪万千。

这场粮草案，不仅揭露了陈家的贪腐野心，也让她看清了身边众人的真心——谢景渊的沉稳大局，顾宴之的严谨尽责，秦昭的直率护主，慕容瑾的细腻通透，季若白的敏锐果决，还有陈景然的坚守大义。

东宫之内，众人同心，方能抵御风雨，守住安稳，而这份安稳，不仅是东宫的安宁，更是王朝根基稳固的开端，往后的路，还需携手同行，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