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女巡访·山庙暂歇谋(1/2)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山间万物晕染得模糊不清。苏菲菲四人踏着崎岖山路,在碎石与荆棘间艰难跋涉,脚下的路径愈发陡峭,寒风卷着草木的萧瑟,顺着领口灌入,冻得人指尖发僵。足足半个时辰的奔波后,前方密林深处,一座山神庙的轮廓终于在昏暗中渐渐清晰,似是久候在此的归处,给疲惫的众人添了几分慰藉。

这座山神庙规模狭小,墙体在岁月侵蚀与风雨冲刷下,早已失了往日的规整,泛着斑驳的灰白,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像是被时光刻满了陈旧的印记,透着几分荒凉。门前的石香炉积着厚厚一层香灰,落满枯叶与尘土,显然已沉寂许久,再无善男信女前来祭拜。唯有檐角悬挂的那只铜铃,在微凉夜风的轻拂下,轻轻晃动,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响,叮咚作响,驱散了山间沉沉的死寂,添了几分微弱的生机。

慕容瑾始终神色警惕,身为护卫,不敢有半分松懈。他率先迈步上前,脚步轻捷如狸猫,指尖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庙门。老旧的木门轴因常年未修,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得人心头微紧。借着头顶洒落的清冷月光,他目光如炬,快速扫过庙内各个角落——从阴暗的神龛下方,到堆叠杂物的墙角,再到残破的窗棂外侧,每一处可能藏匿人影的地方都仔细排查,确认无外人踪迹、亦无机关陷阱等异常动静后,才回身对着身后三人沉声道:“殿下,庙内安全,可暂歇片刻。”

顾宴之闻言,立刻与慕容瑾默契配合,二人同时俯身,稳稳抬起担架两端,脚步放得极轻,生怕稍有颠簸便牵动季若白的伤口。他们缓步将担架抬进庙内,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季若白安置在铺着干燥干草的神案旁——那干草是先前过往村民遗留在此的,虽不算厚实,却也能隔绝神案石面的寒凉,聊胜于无。

安顿好季若白后,顾宴之从随身行李中翻出火折子,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火星骤然亮起,带着微弱的暖意。他凑到一旁的干草堆旁轻轻一吹,干草遇火,微弱的火光瞬间腾起,渐渐蔓延开来,缓缓照亮了庙内的景象。神龛上供奉的神像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金彩妆容,衣袂斑驳、面容模糊,唯有大致的身形轮廓依稀可辨,透着几分沧桑;神像两侧的角落里,堆放着些许村民遗弃的破旧布料与生锈农具,杂乱地堆在一起,却也恰好遮挡了庙墙的缝隙,勉强能抵御山间的寒风冷露,让庙内多了几分暖意。

众人一路奔逃,此刻终于有了暂歇之地,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慕容瑾正欲转身前往庙门处值守,警惕外界动静,神案旁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吞没,却精准地落入众人耳中。顾宴之心中一紧,脚步未动便立刻俯身看向季若白,只见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此刻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蹙成一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嘴唇也因急促的呼吸而泛着干涩的淡紫,显然是极为难受。

“若白?”顾宴之轻声唤他,语气中满是担忧,指尖下意识地触碰到季若白的手腕,刚一接触,便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得心头一沉,连忙抬头对苏菲菲与慕容瑾说道:“不好,他在发热,而且烧得厉害,怕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

慕容瑾也立刻折返回来,目光落在季若白不安颤动的眼睫上,神色凝重:“山中夜寒刺骨,他本就身负重伤,伤口反复撕裂,怕是方才赶路时受了风寒侵染,才引发高热。咱们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尚且充足,可退热的药材,先前在山道应对杀手时用得差不多了,这荒山野岭的,无处寻药,这可如何是好?”

苏菲菲走到季若白身旁,抬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紧锁,心中亦是焦急。可她深知此刻慌乱无用,定了定神,沉声道:“先用水囊里的凉水浸湿布料,敷在他额头降温,暂缓高热。今夜暂且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再做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稳住他的伤势。”顾宴之与慕容瑾点头应下,立刻按苏菲菲所说的办法行事,小心翼翼地照料着高热中的季若白,一夜无眠。

次日天刚蒙蒙亮,山林间还裹着浓重的晨雾,白茫茫一片,将草木与山道都笼罩其中,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慕容瑾早已收拾妥当,一身粗布短打,将长剑藏在腰间的布套内,尽可能扮作寻常路人模样,不引人注目。他辞别苏菲菲与顾宴之,独自一人朝着季若白所说的隐秘山道前行,脚步轻捷如狸猫,目光时刻警惕着两侧的密林,不敢有半分松懈。

那山道本就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枝叶交错,晨雾缭绕间,连数步外的景象都看不真切,透着几分阴森。慕容瑾放缓脚步,每走几步,便会停下身子,指尖轻触身旁的树皮,感受着是否有新鲜的摩擦痕迹——杀手阁行事缜密,若在此设伏,定会在沿途留下蛛丝马迹。行至一处弯道时,他忽然顿住脚步,鼻尖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气味极淡,却在清新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顺着气味望去,只见山道旁的草丛中,躺着一只死去的野兔,脖颈处有一道平整的伤口,显然是被利器割喉所致,且伤口处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说明时间尚短,定是不久前有人在此停留过。“看来杀手阁果然追来了,且早已在此设下埋伏。”慕容瑾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悄然隐入身旁的大树后,借着枝叶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不多时,便见三名黑衣杀手从前方的密林中走出,身形挺拔,神色冷峻,腰间的骷髅令牌在微弱的晨光下若隐若现,透着森然杀气。三人站在山道中央,低声交谈着什么,语气急促,时不时朝着望归村的方向张望,显然是在等候同伴汇合,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苏菲菲等人自投罗网。

慕容瑾屏气凝神,静静观察着杀手的动向,发现这三人不过是前锋,每隔一刻钟,便会有两名黑衣杀手从后方的密林赶来,短短半个时辰,山道上已聚集了十余名杀手,他们分散在弯道、陡坡等险要位置,相互呼应,形成掎角之势,显然是想等苏菲菲等人经过时,前后夹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摸清了杀手的埋伏布局与人数后,慕容瑾知道不宜久留,否则一旦被杀手察觉,后果不堪设想。他悄悄后退,沿着来时的路缓缓折返,为了避免被山道上的杀手发现,他特意绕开了主山道,从密林间的狭窄小径穿行。枝叶划过他的衣袖,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尖锐的荆棘刺得皮肤生疼,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只一心加快速度,尽快将消息带回山神庙。

一个时辰后,慕容瑾终于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山神庙。此时,苏菲菲正帮着顾宴之为季若白更换新的绷带,季若白的高热虽稍有缓解,脸色却依旧苍白,精神萎靡。见慕容瑾归来,苏菲菲立刻起身,眼中满是急切,连忙问道:“情况如何?那小路上是否有杀手埋伏?”

慕容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缓了口气,沉声道:“有埋伏,且人数不少。杀手阁已在山道的弯道、陡坡等险要位置,安排了十余名杀手,且还在不断有杀手赶来汇合,显然是笃定咱们会走这条小路,想在此将咱们一网打尽。”

季若白闻言,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肩头的伤口牵动,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仍咬牙道:“这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死死纠缠。如今山道被堵,咱们又该如何前往徽州?总不能困在此地坐以待毙。”

顾宴之也皱起眉头,语气凝重:“若绕开这条小路,从其他路线前往徽州,至少需多走两日的路程,且沿途多是荒野,人烟稀少,粮草与水都难以补充。季公子伤势沉重,高热刚退,怕是难以支撑这般长途跋涉,稍有不慎,伤势便会再度恶化。”

苏菲菲沉默片刻,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眼中渐渐闪过一丝精光,有了主意:“杀手阁设伏于此,便是笃定咱们会走这条小路,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将计就计,打乱他们的部署。慕容瑾,你再去一趟山道,设法引开一部分杀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顾宴之,你带着季若白,从山林间更隐蔽的小径悄悄前行,尽量避开杀手的视线,务必保护好季若白的安全;我则带着几名暗卫,从正面山道前行,吸引剩余杀手的注意力,与他们周旋。待杀手的阵型被打乱,咱们便趁机脱身,在徽州城外的破庙汇合,再做后续打算。”

慕容瑾闻言,立刻点头应道:“好,此计可行!我这就去准备,定会引开足够多的杀手,为你们争取充足的脱身时间。”说罢,他便从行李中取出几枚烟雾弹与火折子,妥善收好,转身便要再次出发。

“等等。”苏菲菲叫住他,语气中带着关切,“小心行事,切勿贪功冒进,若遇到危险,不必硬拼,以自身安全为重,及时脱身即可。”慕容瑾心中一暖,重重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消失在晨雾之中,身形很快便融入了茫茫林海。

顾宴之则扶着季若白,从行李中取出一块深色粗布,小心翼翼地将季若白身上的白衣盖住,又从地上抹了些黑灰,轻轻涂在他的脸上,掩饰其原本的容貌,避免被杀手认出。“季公子,等会儿穿行密林小径时,路面崎岖,可能会有些颠簸,你若觉得伤口疼痛难忍,或是身体不适,便及时告知我,咱们稍作歇息再走。”顾宴之轻声叮嘱,语气细致。季若白点了点头,抬手握紧了怀中的短刃,眼神坚定,做好了应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准备。

待二人收拾妥当,苏菲菲召来隐藏在山神庙附近的几名暗卫,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们随我从正面山道前行,遇到杀手后,切勿恋战,只需尽力牵制住他们即可,拖延时间。待看到慕容公子发出的信号,便立刻抽身撤退,前往徽州城外的破庙汇合,不可有片刻耽搁。”暗卫们齐声领命,神色肃然,随后便跟着苏菲菲,朝着山道入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晨雾渐渐散去,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山道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没有驱散空气中的紧张气息。苏菲菲握紧腰间的长剑,指尖微微用力,心中清楚,这场与杀手阁的周旋,不仅关乎他们四人的安危,更关乎江南数州百姓的生计与安危,容不得半点差错,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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