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女巡访·村舍泄秘辛(1/2)

暮色彻底沉落,农舍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灯焰随风轻晃,将屋内四人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顾宴之屈膝半蹲在季若白身前,指尖小心翼翼地揭开他肩头的绷带,动作轻得生怕再牵动他的伤口。绷带之下,伤口撕裂的痕迹清晰可怖,边缘外翻,暗红的血珠顺着肌肤缓缓渗出,黏着布料,触目惊心。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壶烈酒,酒香凛冽,先将布条浸入酒中,再拧至半干,抬手便要往伤口上敷去。季若白见状,只是抿紧了唇,眼底闪过一丝隐忍,额角已悄然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未曾挪动半分,连呼吸都刻意屏住,似在强忍着即将到来的剧痛。烈酒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刺骨的痛感顺着肌理蔓延开来,季若白浑身微微一颤,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自始至终紧咬牙关,未曾哼出一声,侧脸线条紧绷,透着一股不肯认输的坚毅。

顾宴之动作利落,迅速用烈酒消完毒,又取来特制的金疮药,那药粉呈浅褐色,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他均匀地撒在伤口之上,随后取过干净的绷带,一圈圈轻柔却稳妥地缠好,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尽量减轻季若白的痛楚。

苏菲菲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目光落在季若白苍白却愈发坚毅的侧脸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白日山道之上,他不顾肩头剧痛,纵身跃出阻拦信号弹的模样。那般决绝,那般无畏,分明自身难保,却仍将密函安危、众人处境放在首位。她心中愈发笃定,此人重情重义,心怀百姓,绝非奸邪之辈,值得全然信任与托付。待顾宴之缠好绷带起身,她立刻起身,端过一旁早已温好的红糖水,走到季若白面前,递到他手中,声音轻柔,带着难掩的关切:“先喝点水缓一缓,暖暖身子。你伤势本就未愈,今日又反复撕裂,后续切不可再这般拼命,身子是根本,若垮了,反倒误了大事。”

季若白抬手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温热的红糖水入喉,甘甜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伤口的痛楚与周身的疲惫。他抬眸望向苏菲菲,眼底满是真切的感激,更藏着一份坚定,语气诚恳而郑重:“殿下为护我周全,不惜以身犯险,与杀手阁死战,我若只顾自身安危,缩手缩脚,未免太过怯懦,也对不起殿下的信任。况且那密函关乎江南数州百姓的生计安危,绝非我一人之事,便是拼了这条性命,我也绝不能让它落入杀手阁手中,沦为他们勾结官吏、残害百姓的利器。”

话音刚落,慕容瑾便从屋外推门而入,手中捧着几包用油纸包裹的干粮,是方才他向村中百姓换来的麦饼与馒头,还带着些许温热。他将干粮放在桌上,听闻季若白的话,开口说道:“季公子有这份赤子之心与担当,实在难得,只是如今局势凶险,咱们需以稳妥为重,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方才我在村里转了一圈,与村民闲聊了几句,得知这村子名叫望溪村,距徽州城尚有三十余里路程。村口往东,有一条隐秘的小路,能绕过官道上的层层关卡,节省不少时间,只是那小路两侧多是茂密山林,草木丛生,极易隐藏身形,怕是会有杀手阁的人提前埋伏,需多加提防。”

顾宴之也走上前来,补充道:“我方才清点了随身携带的药材,金疮药与止血药还够支撑三五日,只是季公子的伤口反复撕裂,愈合本就艰难,若不能安心静养,日夜奔波劳碌,怕是会引发感染,届时高烧不退,后果不堪设想。再者,杀手阁今日在山道失利,定然怒火中烧,必会加紧部署,说不定此刻已在前往徽州的沿途设下更多陷阱,就等咱们自投罗网。”

苏菲菲闻言,走到桌旁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桌沿,发出轻微的声响,眸色深沉,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抬眸看向三人,语气沉稳,已然有了决断:“京中谢景渊收到密信后,想必已在加急安排人手前来支援,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江南局势瞬息万变,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抵达徽州,借助季公子的暗线站稳脚跟,方能有喘息之机,再图后续。慕容瑾,明日一早,你便顺着望溪村那处隐秘小路先行探查,务必仔细留意沿途动静,查看是否有杀手阁埋伏的痕迹,若遇到可疑之人,切勿贸然惊动,以免打草惊蛇,只需悄悄退回,及时通报情况便可;顾宴之,你留在农舍照料季若白,好生看管他的伤势,不可再让伤口恶化,同时向村中百姓多打听些徽州城内的近况,尤其是季公子提及的望归客栈,摸清其大致方位与往来人员,做到心中有数;我则前往村口联络暗中跟随的暗卫,吩咐他们沿途暗中护送,一旦遇到杀手突袭,也好前后呼应,多一层保障。”

三人闻言,皆是颔首应下,心中清楚这是当前最稳妥的安排。苏菲菲又转身走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姜茶,递到季若白手中,姜香浓郁,暖意融融,她轻声问道:“你方才提及徽州有你布下的暗线,除此之外,杀手阁在徽州城内,是否还有其他隐秘据点?如今咱们要前往徽州探查虚实,若能提前知晓这些据点的位置与底细,便能多几分准备,也可避开不必要的凶险。”

季若白接过姜茶,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掌心的暖意,心中愈发安定。他沉默片刻,似在梳理过往的记忆,随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字字清晰:“杀手阁在江南各州府皆设有隐秘据点,用以传递消息、囤积物资、安置人手,而徽州的据点最为关键,堪称杀手阁在江南的核心枢纽,就藏在徽州城外的望归客栈深处。那客栈表面看上去与寻常商旅歇脚的客栈并无二致,往来客人络绎不绝,实则内里早已被杀手阁掌控,客栈老板乃是阁中资历深厚的老人,对外只称是常年往来江南的商人,极为隐秘,鲜少有人知晓其真实身份。”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更多细节,又补充道:“不仅如此,徽州知府早已与杀手阁暗中勾结,利益纠缠,望归客栈的诸多事务,诸如藏匿人犯、转移赃物等,皆有知府在暗中庇护,官府对此向来视而不见。我此前在杀手阁中时,曾偶然经手过一次徽州的事务,故而知晓那客栈后院深处,藏着一处隐秘的地下密室,密室之中存放着杀手阁与徽州知府及其他江南官吏勾结的往来账目,还有他们未来半年内的行动部署计划——这些东西,皆是铁证,若能拿到手,不仅能重创杀手阁在江南的势力,更能将徽州知府等人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罪行公之于众,为江南百姓讨回公道。”

苏菲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消息太过重要,乃是破局的关键。她立刻示意顾宴之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顾宴之迅速铺好纸张,握紧毛笔,苏菲菲则对着季若白问道:“望归客栈具体在徽州城外哪个方位?地下密室的入口藏在何处?可有什么明显特征?你细细说来,我让顾宴之一一记下,免得遗漏。”

季若白耐心应答,将望归客栈的具体方位、周边环境,以及地下密室入口的隐藏之处——藏在客栈后院的枯井之下,需转动井底的青石机关方能开启,还有密室内部的大致布局,一一详述。顾宴之笔尖疾走,将这些信息尽数记下,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待季若白说完,苏菲菲看着纸上的内容,沉声道:“这些信息至关重要,乃是咱们此行的关键。待抵达徽州后,咱们便可先悄悄探查望归客栈,若能顺利拿到那些账目与行动部署,便是事半功倍,既能掌握杀手阁与贪官污吏的把柄,也能为后续京中支援到来后的彻查行动奠定基础。”

慕容瑾却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只是咱们如今带着重伤的季公子,行动多有不便,若贸然前往望归客栈探查,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届时不仅难以拿到证据,反而会将自身置于险境。况且柳通判那边,既然已对咱们心生警惕,甚至派杀手追杀,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早已派人暗中盯着咱们的动向,一旦咱们有所动作,他便会立刻知晓,与杀手阁联手夹击,届时咱们腹背受敌,处境只会愈发艰难。”

他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众人皆是心头一沉,正思索着如何应对,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马蹄踏过青石板路的脆响,打破了夜的静谧。慕容瑾神色一凛,立刻握紧腰间长剑,指尖抵在剑鞘之上,随时可拔剑出鞘。顾宴之也迅速将银针握在掌心,眼神警惕地望向院门口。季若白挣扎着想要起身,肩头的剧痛让他脸色愈发苍白,却仍不肯示弱,苏菲菲见状,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肩头,轻声道:“你伤势未愈,切勿妄动,待在屋内,我去看看情况,切勿冲动。”

苏菲菲放轻脚步,走到院门口,透过门缝,借着清冷的月光望去,只见十余名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火把,停在村口的空地上,火把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为首之人身着捕快服饰,面容凶悍,正是柳通判麾下的得力下属张捕头。张捕头手持一块黑色令牌,高高举起,对着村内的百姓高声喊道:“奉通判大人之命,全城追查叛逃杀手季若白!此人身负重罪,且与东宫要犯暗中勾结,意图谋反作乱,罪大恶极!若有村民见过一名身着白衣、肩头带伤的男子,或是与其同行的三名男女,务必即刻上报官府,若有隐瞒不报、私自包庇者,以同罪论处,绝不姑息!”

“柳通判倒是好手段,动作这般迅速,转眼便给咱们扣上了‘勾结要犯、意图谋反’的罪名,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菲菲心中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冷冽,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屋内,将院外的情况一一告知三人,语气凝重:“张捕头带着官兵在村口排查,看这架势,怕是要挨家挨户搜查,这农舍怕是待不下去了,咱们必须立刻转移,迟则生变。”

季若白咬牙撑着起身,忍着伤口的剧痛,急声道:“村后的山中有一条隐蔽的小路,鲜少有人知晓,可绕开村口的官兵,一路直通徽州方向,只是那山路崎岖陡峭,荆棘丛生,夜间行走更是艰难险阻,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跌落。”

“再难走也比被柳通判的人堵住,落入他们手中要强。”慕容瑾当机立断,立刻说道:“我去收拾行囊与伤药,务必精简,只带必需品;顾宴之,你好生扶着季公子,莫让他再牵动伤口;殿下,你在前引路,熟悉路况,咱们即刻出发,趁着夜色掩护,尽快进山。”

众人不再耽搁,迅速行动起来。慕容瑾快手快脚地收拾好行囊,将金疮药、干粮、水囊等必需品一一装入其中,背在肩上。顾宴之小心翼翼地扶着季若白,缓步走向农舍后门。苏菲菲则吹灭屋内的油灯,屋内瞬间陷入黑暗,随后轻轻拉开后门,探头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察觉,才示意众人跟上。

四人借着院外老树枝叶的浓密掩护,脚步轻悄,朝着村后的山林方向快步走去。刚走到山脚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夹杂着官兵的呵斥声,想来是有村民认出了他们的身影,或是被张捕头察觉了行踪,已然暴露。

“不好,被他们发现了!”顾宴之低喝一声,扶着季若白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加快了脚步,朝着山林深处走去。身后张捕头的怒喝声清晰传来:“季若白就在前面!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谁能拿下他们,通判大人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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